如果這個人不是西陵紫,我幾乎已經脫口而出一句「美人兒」了。
奈何此人正是西陵紫。
真是狹路相逢啊。
我望向她身邊的那女孩,鵝蛋臉,眉心紅痣,嘴角梨渦,未語先笑,看上去極為面善。
想必就是西陵紫唯一的妹妹,西陵英綺了吧?
北朝皇帝一共就那麼兩個女兒,竟然齊齊來了南國帝都閑逛。
若不是南朝北朝早就簽訂了國書,她又是天下第一高手有恃無恐,真想把她抓起來殺掉以絕后患啊。
見西陵紫開口說話了,我不由得瞇著眼回了她一句,「打了勝仗,自然開心,趁著休沐日來逛逛。聽說貞祐皇太女已經把兵權交出去了,難怪會在這兒碰到你,挺閑的?」
西陵紫對我的諷刺,倒也不生氣,勾起嘴角看著郭蘊,「我想單獨與靖王側妃說兩句話,陛下可會放人?」
「事無不可對人言。」陸孤月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她身上素衣,臉上淡淡的妝容更是如同新月生輝,讓室內一亮。
「老是待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貞祐皇太女殿下,我們靖王府女眷做東,愿意來喝杯酒水可以去福鹿樓。」楚弄玉走在陸孤月前面,此時不閃不避地看著西陵紫,她鵝蛋臉上并沒有什麼表情。
哪怕眼前站的正是殺害自己夫君的人。
張鏡仙和俞當歸也冷淡地打量著西陵紫,兩人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
我心中暗嘆,姐姐們陪著我征戰沙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成長了那麼多,再也不是聽到靖王死訊,就跌跌撞撞亂成一團的無能婦人了。
西陵紫看到這架勢,反而露出一個干凈明媚的笑容,她抬手止住了欲言又止的西陵英綺,小巧的下巴一揚,「好啊,那在下和舍妹,就麻煩你們招待了。」
福鹿樓是帝都第一的酒樓,自然認識帝都里所有的權貴,掌柜的看到郭蘊,眉毛一挑,連忙喚了一群美貌婢女們侍奉,珍奇菜色也如流水一般上來了。
北朝人多以牛羊肉為食,南國近海,倒是有些北朝不曾有的海鮮和海邊水果。
諸女都沒什麼心思吃飯,唯獨坐在我斜對面的西陵英綺悄悄吞了吞口水,待開席之后,先是姿態優雅地吃了三只蟹黃湯包,然后又抬手把自己身前的那碗魚翅喝了個干干凈凈,又吃了五個海參。
西陵紫瞟了自己妹妹一眼,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面前裝魚翅的那個小碗推給了西陵英綺,獲得對方感激的眼神一枚,這才抬起下巴跟我們開口,「舍妹因生母身份問題,在北朝宮中吃了不少苦。」
這便是為我們解釋西陵英綺干飯人的行為了。
看來這個妹妹在西陵紫心里,分量并不低。
我的眼神劃過西陵英綺,見她已經喝掉了西陵紫的那份魚翅,于是吩咐婢女,「再給這位姑娘添一碗魚翅。」
西陵英綺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低聲對我說,「謝謝。」
我沖她一點頭,算是回應。
西陵紫見菜都上齊了,舉起杯子來敬了郭蘊一杯,隨后略帶冷淡地說,「我是來贖蘭玄雅的。」
我與陸孤月迅速對視一眼,雖然之前早有猜測,但瑯桓突然挑唆西南叛亂,攻打南朝,果然背后是她的手筆。
只是蘭玄雅的價格,我們說了不算,需要郭蘊來斷定。
果不其然,郭蘊眼皮都不眨地勒索說,「七年內不得對南朝動刀兵。」
西陵紫皺眉,這是從我來這個時代見到她,她冰雕一樣的臉上,第一次有這種大表情。
她說:「北國已經簽訂了國書。」
郭蘊迅速浮出一抹冷笑,「沒說北朝,說的是你,你七年內不得對南國起邊釁,可做得到嗎?」
西陵紫深深地掃了我一眼,點頭允諾,「好,你們把蘭玄雅交出來,我七年內不起邊釁。」
我心下一松,西陵紫雖然無情,但是卻是個信守諾言的人,只是隨后她伸手一指我,冷酷地說,「只是七年后,誰都保不住她的命。」
西陵紫話音剛落,陸孤月就霍然站起盯著著她說:「貞祐皇太女這是執意要和我靖王府作對了?」
我伸手一扯陸孤月,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后呷了一口茶水,直視著西陵紫,「說不定是誰丟了命呢。」
西陵紫微笑著看著我,眼睛里卻滿滿的都是殺意,她說:「好的呀,戰場上見真章吧。」
隨后毫不猶豫地抓起還在吃東西的西陵英綺,從福鹿樓雅間轉身離去。
「飯錢。」她人雖然走了,但是聲音卻清晰地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門外激射而來一枚暗器,正沖著陸孤月臉上照顧,郭蘊見狀眼疾手快地扔出手中的筷子,打歪了這暗器,這暗器卻勢能不減,悄無聲息地沒入陸孤月身后的柱子里,過了兩秒,陸孤月左耳旁邊的鬢發才慢悠悠地飄落。
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看清楚了柱子上的暗器本體。
是西陵英綺今日別在發上那枚精致銀花簪。
蘭玄雅被靖王府的人扔了出來,正不知所措,一雙白皙嬌柔的手就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一抬頭,見是西陵紫,先驚喜地說了一句,「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