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趕得早不如來得巧,這是北國的議和使團來了,剛好被我撞見。更巧的是,在座的諸位,都是原主在浣衣院里認識的老熟人了。
尤其是,那艷麗北國女子身后陪侍的那個嬌小身影,她約莫十六歲年紀,身穿淺藍裙,左手戴著一串青金石和白水晶的手釧,臉頰是漂亮的瓜子形狀,下巴小巧,唇色嫣紅,眉如春山,眼若琉璃,精致得不似真人,肌膚在文華殿的燭光下,散發著柔柔的光澤感。
我扯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死死地盯住她。
北朝的貞祐皇太女,平章軍國事兼樞密院都元帥,西陵紫。
郭蘊的一生之敵。
北朝皇族西陵氏,為了保持血統純正,堅持親兄妹通婚,西陵紫的母親是北朝現任皇帝的親妹妹,一連生下來三個畸形胎兒,都被北朝的現任皇帝給殺掉了,最后一胎,才生出西陵紫這個怪物來。
她不僅擅長打仗,武功也是當世第一,出道第一戰,在龍陌原幾乎消滅了南國所有的精銳軍隊,不但親手殺了靖王,打得南國一蹶不振,更是在七年后糾結兵力,揮師南下攻破帝都。
就連郭蘊也是仗著汝河天險才能勉強與她周旋,后來北朝主和派好不容易想辦法下毒,把她囚禁于宮中,郭蘊北伐才順利了一些。
但西陵紫最后還是想辦法逃了出來,那時候郭蘊北伐已經幾乎成功了,可她重掌軍權后,竟與郭蘊打了個有來有往,更是仗著年紀小,死死拖住郭蘊的兵力,當時整個南國都被她拉進了戰爭的泥潭,國內軍費消耗殆盡,民眾怨聲載道。
郭蘊一邊解決軍費民生問題,一邊分出心力抵擋西陵紫,最后在北伐途中不堪重負,止步青璧城,在青璧城前郁郁而終。
我想起靖王身上致命的那一刀,手在雁翎上松了又緊,不行,我沒有武功,郭蘊和驪珠的武功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水平,她卻是實打實的天下第一高手,萬一截殺不掉她,讓她跑了,再興兵戈,南國可受不了。
「是啊,她就是靖王側妃郭嬌嬌。」
郭蘊替我回答,淡然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她這是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于是咬著牙向她和北國使團見了禮。
果然,那艷麗女子自我介紹自己是西陵紫,說身后站著的是她的婢女。
呵,若不是原主和郭蘊上輩子都見過西陵紫,只怕真的要上當。
酒過三巡,議和的條件也都在之前幾天商榷好,郭蘊簽了國書,帶著臣子們,親自把北朝的議和使團送到了帝都城外。
臨走之前那個艷麗女子卻看著我,笑道,「靖王側妃為何老是盯著我的婢女看?」
「貞祐皇太女風姿儀表讓人傾倒,可您身后這個小婢女,卻是真英雄!」我沒有看她,只是盯著西陵紫,觀察她的反應。
她抬抬眼皮,琉璃一樣清澈的目光終于從郭蘊身上轉了過來,不帶絲毫感情地看向我。
我不回避她的打量,只是冷冷地回望著她,右手手掌并攏劃過脖子,做出了一個殺的手勢。
你等著。
西陵紫看我比畫手勢,突然沖著我純真無邪地笑了。
郭蘊不動聲色送走了北朝使團,轉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郭嬌嬌,你僭越了。
」
我咬著嘴唇跪下,「臣知罪。」
郭蘊沒理我,帶著臣子們回去,我爹咬牙看了我一眼,還是跺了跺腳跟上了大部隊。
我一個人在城門處跪了許久,眼看天擦黑了,才看到宮里派出來的太監傳她口諭,讓我滾回靖王府好好反思。
與此同時,西陵紫勒了馬,她右手一抬,北朝的議和使團也齊齊勒馬,那艷麗女子見西陵紫不說話,鼓起勇氣開口,「殿下龍章鳳姿,那靖王側妃看出來也是正常的。」
「阿順,你回去,殺了她。」西陵紫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更是淡漠,「我們先回去,脫身后會有人在邊境接應你。」
「諾。」那艷麗女子聽到西陵紫發話了,不再開口,調轉馬頭沖著帝都方向去了。
西陵紫一鞭子抽在馬上,北朝使團才緩緩地繼續往前走。
這時我剛剛回到府里洗了澡,陸孤月稟報軍中已經整頓得差不多了,她帶著靖王親兵偷偷把那些蛀蟲抓了起來,沒給他們一點聯絡他人的機會,并未引起士兵們嘩變。
我放陸孤月回去休息,打算去看看最近剛住進靖王府的張鏡仙習不習慣環境,剛剛推開房門走進院子里,一聲破空聲就響起。
我還沒看清楚是什麼,一個紅色的影子就從角落里竄了出來,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抓住了向我襲來的暗箭箭桿。
看到箭頭上面隱隱的幽藍光芒,我后退一步,略有些頭皮發麻。
截住暗箭的那道紅色身影正是郭蘊,她冷笑一聲,以風雷之勢,空手把這只暗箭朝著襲來的方向扔了回去。
一聲悶哼響起,想來是那刺客已經中招。
「你以為西陵紫是好招惹的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