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馮冉,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繼續大聲說道。
再精明的人,在我不斷的激怒下也會失去理智。
若士必怒,伏尸一人,流血五步。
眼看馮冉到了我眼前想跟我理論,我唰地從袖中拔出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穩準狠地一刀捅入他的心臟。
「臣婦為天下誅此賊!」
喊完,我生怕他死得不夠快,又轉動了一下手腕,把他的心臟絞了絞才拔出短刀。
血濺了我一頭一臉。
大殿里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喊著禁衛護駕并且連連后退的騷亂人群,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絕無生還之理的馮冉。
傻逼,我才不是來跟你講理的,我是來給你一刀的。
上輩子你覺得南朝皇帝平庸,軍隊并無戰馬,打不過蠻人,偷偷下注北朝,帶著馮氏里通外國,勾結異族把邊軍的軍糧換下來了。然后在南朝帝都陷落的時候,搖身一變,成為北朝的新貴。
若不是有郭廢后一直找高手暗殺你,說不定你真的能靠當北朝舔狗,安享富貴榮華。
感受到馮冉一死,內心中屬于原主的怨氣消散了一些,我掀起上衣下擺,擦了擦刀上的血跡。
皇帝驚慌地開口,「拿下她!」
我被侍衛們壓著雙臂,刀哐當一聲掉到地上,卻忍不住大笑,「陛下忘記這把刀了嗎?陛下忘記對靖王的許諾了嗎?」
陸瞻驚呼一聲,「且慢,側妃拿的是陛下賜給靖王的雁翎。」
我還被侍衛們壓在地上,聞言更想笑了,陸瞻是老狐貍啊,油滑到能夠和我這個野路子的人心照不宣地打配合,居然能夠生出來那麼清冷的姑娘。
如果不是臉型幾乎一樣,我簡直懷疑他的庶長女陸孤月是他從帝都哪個角落里撿來的。
「雁翎是陛下賜給靖王的!陛下當時還說,靖王拿著此刀,是皇權特許,對佞臣可先斬后奏!」陸瞻大聲嚷嚷。
「那是陛下賜給靖王的!不是陛下賜給靖王側妃的!靖王側妃當朝行兇!刺殺大臣!罪不容誅!」
張璘也反應過來了,我來壓根不是講理的,而是刺殺馮冉的。馮冉是主和派的中堅力量,他一死,主戰派必然反撲,張璘獨木難支,在朝堂會非常難受。
他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嘴上大聲反駁,心里估計早就把我祖墳都掀了。
原主那個便宜爹此時已然是跪倒在地,哐哐磕頭,號啕大哭,「小女自幼失母,被我寵壞了才闖下滔天大禍!求求諸位大人和皇上寬恕她吧!臣可以什麼都不要!求皇上饒她一命吧!」
我看著他脫了官帽,露出滿頭灰白頭發,對著他的政敵和皇帝磕頭,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流了滿臉。
他出身郭氏的旁支,原本是低層官僚,后來因為在地方上工作的時候,研究了很久,把每到洪峰過境時就泛濫的河水治理成功,這才調到了工部搞水利,榮升四品官。
原主性格嬌縱,曾經也嫌棄過他出身不好,沒有本事,別的閨閣小姐都能從自己父親那里聽到個官場秘辛,自己卻只能聽聽河流走勢什麼的。還嫌棄他混了多半輩子還只是個四品官,連累著她也當不了正妃,只能給皇家當妾。
可是在帝都陷落,城東城西都是烏泱泱逃難的人群中,只有這個被她嫌棄過的父親,逆著人群慌慌張張去拍靖王府的大門,想要救自己唯一的女兒。
那時靖王府已經成了蠻人的地盤,他們當著原主的面,親手把這個在她眼里這個大半輩子碌碌無為只會在朝堂賠笑的男人的頭砍了下來。
她對這個男人最后的印象,就是他慌慌張張地跑到已經落入蠻族手中的靖王府自投羅網的樣子。
真蠢啊。
只有一個真正的父親才會做出那麼蠢的事情。
我知道原主所有心心念念的后悔之事,實在不忍心這個老男人磕到頭破血流,含淚大喊,「爹!不要求他們!」
會有人來救我的。
「喲,今日文華殿可真熱鬧啊,這是鬧得哪一出?」一個穿著正紅裙子的清瘦身影,逆著光出現在門口。
她來了。
我殺了馮冉,既替靖王報了仇,也鏟除了主和派最重要的一根主心骨,還當眾揭破了劣質軍糧之事,已經向她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所以,她來救我了。
不知道為何,哪怕此時她只是站立在文華殿門口,逆著光讓人看不清面容,我卻松了一口氣,心里意外地安定下來了。
在她的身后,身披重甲的禁軍魚貫而行,抽刀控制住了文華殿所有人。
有宮女尖叫,被她身后的紅衣女官毫不留情地斬殺了。
文華殿內頓時落針可聞。
她進來后,沒有搭理任何人,包括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而是朝著我過來了。
那雙以金絲繡著云紋、鑲嵌著寶石珠子的繡花鞋,踩在馮冉的血跡上,郭廢后沒有開口,她身后的紅衣女官,趕緊抽刀對侍衛們說:「放開她。」
侍衛們對視一眼,放棄抵抗,放開了我,我卻已經因為剛才的鬧劇筋疲力盡,只得癱坐在文華殿地上,仰臉看著郭廢后,微微喘息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