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郁南并不知道我年少時曾養在過宮中一段時間;不知道在我嫁與他之前,家中曾經拒絕過與當時還是落魄皇子的許靖安的婚約。
他也不知道,這些所謂交換來的公務,其中有大半都是皇帝給的。
賞賜這些,只為嘲笑許靖安,終于將我的心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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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后,祝郁南日里便愈發忙碌起來。
公務多了,應酬也一并多起來,許多次他酒醉回家的時候,我都能聞到他身上有厚厚的脂粉味道。
曾經為了我,他不納妾不填房,不近女色。
自從把我送出去之后,他是一次也沒有碰過我了。
祝郁南的皮相極佳,從前便是招蜂引蝶的存在,這并不奇怪。
況且他如果還想往上爬,我這個家世落敗的名門女,除了色相便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了。
野心大了,其他追求多,也是正常。
對于他的改變,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
依舊每日待在府中,打發時光,只為等著祝郁南酒樂回來,給他熬上一碗醒酒湯,將他送到偏房去睡。
日日如此,任誰都要感嘆我一聲癡心。
但誰也沒有問過,為何不論怎樣場合,祝郁南都不將我這正妻帶出去見人。
我不提,祝郁南也從不說起。
直到中秋宮宴,皇帝招大臣入宮歡樂,他才終于想起有我這麼個正妻似的,將我捎出了門。
見我難得盛裝,祝郁南的眼神有些陌生驚艷。
但隨即,他想起了什麼,眼神變了變。
他沒有碰我的手,只是隔著袖子抓住我的手腕,做出夫妻恩愛的樣子,與我一同下車,進了宮。
宮宴上,我亦步亦趨跟在祝郁南的身邊,眼神都很少朝他處張望。
不知道多少官員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而過,我恍若未聞似的,只看著祝郁南。
直到祝郁南要與人密談事情時,瞧著跟在身邊的我,他皺眉道:「夫人,你在這里略等我一會,我有些公事要談。」
說完,像是沒想過我會拒絕似的,直接將我丟在沒人的長廊,隨著另一位官員走了。
他的背影前腳消失,下一刻,一雙大手直接攔腰將我擄進了最近的房中。
身上屬于祝郁南的墨香還未散去,濃濃的龍涎香便將我完全覆蓋吞噬。
剛才還在高臺之上受眾人敬酒的君王,埋首在我的肩膀,緊緊將我裹在懷里。
「阿姐。」他笑著,言語中卻滿是薄涼的殺意,「你怎麼還不對他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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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宮宴吵嚷的歌舞交談聲還能隱約傳入耳畔。
屋外的長廊不時地還有宮娥捧著物件匆匆跑過的腳步聲。
只要有人停下腳步,細細側耳聽,便能聽見我被糾纏著,壓抑不住的喘息聲。
「他是我的夫君。」我虛虛用手抵住君王的胸膛,制止住了他更貪進的舉動,「夫婦一心,又何來死心一說?」
話才說完,頸側傳來一陣細密的疼痛,讓我忍不住痛呼了聲。
「阿姐。」
昏暗的光線中,許靖安笑著:「你可真是狠心。」
平日里被眾人仰視著的帝王,如今卻斂眸皺眉,做出一副小動物受欺負了,委屈巴巴的模樣,著實是誘人得不得了。
他最慣用這樣的皮相去惑人。
漂亮的、弱小的、仿佛一點攻擊性的都沒有的樣子,仿佛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饒是我早知道他面龐下藏著怎樣狠厲的手段和能力,也還是忍不住晃神了片刻,被他乘虛而入,又奪去了呼吸。
我不知道又被他糾纏了多久。
身后的走廊再次傳來腳步,下一刻,祝郁南的聲音傳來。
「阿至?」
我的夫君在喚我。
然而身前的人卻揚起了那雙漂亮的狐貍眼,含著笑,彎了彎眼睛。
木質的窗欞幾乎快要承受不住我的重量,發出了吱啞的哀嚎聲。
門外的人很快便察覺到了這里的動靜,腳步掉轉,往我和許靖安所在的房間走過來。
「阿姐。」許靖安面上一絲慌亂也無,他輕輕喘息著,壓在我耳畔輕聲,「他要過來了。」
我死死將聲音壓在喉嚨之中,攥住許靖安的領口:「讓他走。」
即便沒有鏡子能查看容貌,我也曉得我如今是如何狼狽的模樣。
這樣子,不能讓別人看見。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急得眼淚都要落了下來,又重復一句:「讓他走。」
幾乎我才說完,門外便多出了一個小宮女的聲音。
那小宮女三言兩語便打消了祝郁南過來查看的想法,帶著他往著相反的方向走了。
危機消除,我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腿軟得幾乎快要站不住。
我推開許靖安環在腰間的手,踉蹌了兩步,站定在一旁整理衣裳。
「陛下,我畢竟是臣妻,若是被人瞧見了,于您不好。」
「不好?」
許靖安被我推開,面上也沒多惱怒,只是隨意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敞著衣領,昂頭看我。
「阿姐,別那樣想我,我怎麼舍得讓別人看你,就算那人是你夫君,我也舍不得。
「況且,我們再重逢時,是阿姐往我身上撲的。」
第一次將我送出去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祝郁南是給我下了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