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琳給我的電話號碼被我記在條子上,塞進了妹妹書包的角落里。
我怕放在自己身上會出事。
樓里沒有電話,我也沒有手機,我知道,我媽這伙人對我還不是百分百地信任。
最近,她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我才能找到機會。
然而這一次,新到的這批「貨」里,有一個很特別的女孩。
她比我大不了多少,打扮得十分新潮,身上有絢麗的文身,頭發也染得五顏六色的。
聽他們說,她是被男朋友抵債而賣進來的。
別的女孩剛進來的時候都哭天搶地地哭個沒完,唯獨她不會,該吃吃,該睡睡。
每次我進去送飯,她都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終于有一天,她跟我說話了。
她湊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問:「妹子,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我沒搭理她。
她又湊過來繼續小聲說,「我爸是道上的大哥,姓何,在西城相當有勢力,你不信的話,盡可以去查。
「我被我那個傻逼前男友騙了,我為了他離家出走,他卻把我賣了還賭債。
「等我出去了,我他媽一定找人剁了他兩只爪子。」
我瞥她一眼:「你出不去的。」
確實,我來了這麼久,還沒有一個人能從這個院子里逃出去。
就連我也不能。
但她盯著我,說了句:「我能。
「只要你肯幫我。
「我家很有錢,你救了我,分分鐘給你安排護照送到國外。
「你也不用怕他們報復,只要你幫我聯系上我爸,我爸能立刻帶人蕩平這片山頭,這群人一個也跑不了。」
她的話讓我心里動了動。
之前確實有家屬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到消息,然后報警找到村里。
但村民都不是吃素的,自古以來的宗族關系和利益紐帶讓他們無比團結地抱成一團,水都潑不進去。
往往是警車剛一出發,這邊就會得到消息,村民們會立刻開始轉移。
村子背靠的就是大山,有無數的山洞和山溝子可以藏人。
狡兔三窟的特質被他們發揮到了極致。
沒有證據,誰也動不了他們。
但如果這個女孩說的是真的,那沒準兒我們真的都能得救。
10
跟我媽一起干的這些人,有不少都是亡命徒,身上帶著案底的。
偶爾吃飯時,他們也會吹噓自己那些老掉牙的歷史。
跟著哪位大哥混過,在哪里吃過官司。
我留心聽著,找到機會就會打聽幾句,再吹捧幾句。
有時候能從他們嘴里套出點有用的消息。
比如我就真的打聽到了西城那個很牛的大哥,姓何的,叫何文軍。
還有關于他的一些八卦,比如離過一次婚,有倆閨女,一個很聽話,在國外念書,另一個卻很叛逆,時常令他生氣。
我咬著勺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這麼厲害,那他一定歲數很大了吧,倆女兒多大啊?」
他們喝著啤酒,吃著花生米,有些微微的上頭。
「大女兒跟著前妻,應該挺大的了,小女兒嘛,也就比你大一點。」
下次我去送飯的時候,我悄悄問那個女孩。
「你爸叫什麼?」
「何文軍。」
「你家有幾個孩子?」
「兩個,我還有個姐姐。」
是對上了。
我心里有點小小的激動。
但臉上依然沒有露出半分樣子來,轉身就要走。
她急了,拉住我的手腕:「你還想知道什麼,盡管問,我姐姐在國外上大學,我爸有倆老婆,離了一次婚。
」
我終于停下腳步。
她趁機塞給我一張破紙,是從煙殼子里撕下來的。
里面七扭八歪地寫了一串電話號碼。
這下,我手里有兩個電話號碼了。
該打哪一個呢?
哪一個風險小一些,把握大一些呢?
我在心里犯起嘀咕。
我只有一次機會。
只要我聯系的那一方沒能成功將這幫人一網打盡,那我就徹底完了。
江舒琳已經走丟了那麼多年,她的家人還會再找她嗎?
接到我的電話后會相信嗎?
最重要的是,他們有營救的實力嗎?
畢竟現在我連自己所處的具體地址都說不清楚。
我把這個電話的紙片也塞進妹妹的書包,打算慎重考慮后再行動。
結果沒過兩天就出了一檔子事,差點把我的小命搭進去。
11
媽媽提前回來了。
她給妹妹帶回了新書包和超薄筆記本電腦。
妹妹轉到了一所更好的私立國際學校,因為我媽不知從哪聽來的,說國外的大學好,學歷含金量高。
學校有新要求,國際班的孩子上課需要用電腦和手機。
妹妹寫作業去了,她便指揮著妹妹的兩個家庭老師幫妹妹換書包,整理學習用品。
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換下來的舊書包已經被我媽拿走了。
我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涼了。
手指尖麻木得快沒有知覺,想說話卻發不出來聲音,只剩下呼哧呼哧地喘氣。
腦子里只剩下這幾個念頭反復轉來轉去。
她為什麼要拿走那個舊書包?
她發現那兩張紙條沒有?
萬一發現了,她會如何處理我?
不過好在她在接了一個電話之后,又十萬火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