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曦光砰砰磕著響頭，「鹿長雨，我求求你走吧！」

「錢我都已經給你媽媽了，張恒也死了，咱們兩清了。」

「你自個兒投胎去吧，別再來找我了。」

燈光閃了下，陰冷的氣息散去，只剩蠟燭溫暖的燭火隨著夜風搖曳。

「心心？」

男人關切的聲音響起。

曦光抬頭。

哪里還有鹿長雨的影子？

映入眼簾的是她新男友那張帥氣的臉。

「你怎麼跪在地上啊？」

男人問她。

曦光捶了捶脹疼的太陽穴，強笑著解釋。

「阿勁，你千萬不要在意，我剛喝醉不小心發了場酒瘋。」

男人善解人意，「我當然不會在意了。」

曦光心神未定，需要轉移注意力。

她墊腳摟住男人的脖子，想和他接吻。

可按住男人的后腦勺，將他的唇壓下來時，那張俊臉又陡然變成了鹿長雨的臉！

一張泛皺的死白臉皮，滑溜地從他臉上脫落，蓋在曦光的臉上。

「啊！！！！」

曦光驚叫著推開男人，慌不擇路沖進洗手間里。

打開水龍頭，鞠了捧水，沖洗她冷汗涔涔的臉。

曦光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臉，自我催眠：

「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呢？」

洗完臉后，她哆哆嗦嗦地去上廁所。

準備用排泄的方式來平復她驚悸的心情。

可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她早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蹲坑黑幽幽的洞口仿佛連通了另外一個世界。

又好像是有人透過這個洞口，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曦光渾身發毛，下意識低頭探去。

一只長著長指甲死灰的手從洞里緩緩伸了出來。

「啊——」

凄厲的尖叫過后，那只手直接從她下面捅進去，一捅到底。

貫穿了她的身體。

曦光的頭顱高高向上仰起。

雙眼瞪大，嘴巴微張，驚恐錯愕的表情凝固在她臉上。

她還未有任何反抗，就一命嗚呼了。

這樣的死法……我嘖了一聲，無法評判。

15.

男人酒醒時，曦光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她保持著蹲坑的姿勢，全身無傷。

經過法醫鑒定，她是因為一些復雜的原因意外猝死的。

男人聽罷這個解釋，整個人恍恍惚惚，如在夢中。

怎麼喝了個酒，吃了個燭光晚餐，女朋友就猝死了呢？

也太潦草、倉促、隨便了一點吧？

我也覺得。

可是壽命商城不歸我管。

他們想要以何種方式取人性命，我也無權過問。

曦光的尸體被蓋著白布抬出來的時候，鹿媽媽也在圍觀群眾中。

有視頻博主現場直播。

「害人精終于死了，喜大奔慶啊！」

「聽說是蹲坑猝死的，這種死法也太便宜她了吧？」

「她前兩天突然得了一百九十萬？肯定也是一筆不義之財。」

「這筆錢應該全部賠償給鹿媽媽。」

凌晨三點的城市，本該寂靜祥和。

此刻警笛聲、人群的議論聲，各種鬧作一團。

無端讓人心慌。

鹿媽媽也在人群中圍觀。

她與周圍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低垂著頭，滿是寂寥與落寞。

曦光死了又怎樣？

她的女兒也不會活過來了。

「媽媽。」

正當她想要轉身離去時，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呼喊。

鹿媽媽聞聲回頭。

看到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站在馬路對面與她遙遙相望。

縱使那張臉萬分陌生，直覺卻告訴她——

那是她的女兒鹿長雨。

我看了一眼。

鹿媽媽臉上有驚疑、驚喜、驚恐，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變幻不定。

最后都定格成了狂喜。

驅使她撥開人群，毫不猶豫地沖向那個小姑娘。

「走吧。」

九陽拍了拍我的肩。

我們一起離開了這個擁擠的地方。

他問我：「現在滿意了？」

「滿意了。」我頷首。

真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我查看生死簿，發現曦光就能活到九十九。

我把她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劃掉轉入畜生道。

又把她剩余的壽命全給了鹿長雨。

16.

「朋友們，你們看，這就是李心死亡的案發現場。」

「我忠告大家，交友一定要謹慎，否則閨蜜死了被狗咬著不放三年不說，最后還賠上了自己的命。」

前頭一個男生舉著手機，正在直播。

他吊兒郎當的說話方式告訴我，他就是那個嘻嘻怪。

頭發染成了黃色，打了耳釘，渾身上下都透露出輕浮的氣息。

從我們身旁經過時，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停頓一秒，忽地調轉方向朝我而來。

鏡頭對準我，沖我打招呼：

「美女主播，這麼晚了一個人還在外面……」

目光一轉，落到了我身旁的九陽身上。

他玩世不恭地吹了聲口哨，「喲，還帶了個帥哥啊，是出來賣的嗎？」

「不如陪我喝杯酒，咱們聊聊——啊啊啊！」

話未說完，九陽便一個閃身來到他面前。

伸手一折，他的整只右手都報廢了。

素來溫文爾雅的九陽罕見地發怒：

「嘴巴給我放干凈點，她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痛痛痛，我錯了，哥們，你現在放開我，萬事好商量。」

嘻嘻怪吃了教訓，心不甘情不愿地求饒。

我冷笑一聲，示意九陽放手。

「你要是還能投胎的話，下輩子記得好好學學該怎麼做人。

」

話落，我領著九陽離開。

身后，嘻嘻怪仍舊眼神兇狠地瞪著我，懷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