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明顯感覺到了哲朔不對勁。
他用力太過猛,好像要將所有的怒氣都發現到我身上。
我像是被沉溺在海里又突然拉起。
如此反復,直到渾身青紫他才放過我。
「阿朔……你有心事。」
「嗯。」
哲朔沒有隱瞞:「幾個部落聯名上奏,不同意整兵開戰。」
他的聲音透露出寒氣,原以為除了褐佘族就不會有人跟他作對。
沒想到這些小部落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掣肘于他。
「他們只想要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
話糙理不糙,哲朔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
北疆不及南樑富裕,地理位置又不好,這幾年舉國打仗,確實打窮了。
我看著哲朔,猶豫再三還是開口:
「其實,我見過南樑邊城的布防圖……
「若是阿朔可以率領自己的親兵攻下南樑幾座邊城,漲一漲士氣,讓這些部落看到勝利曙光,或許他們就愿意給予兵馬了。」
我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眼神充滿糾結:「我可以憑記憶力畫出布防圖,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全都在你。」
哲朔看著我:「你為什麼不一早就拿出來?」
我自嘲一笑:「若我一開始就拿出來,你會信嗎?」
我的斟酌用句和小心翼翼的表情,皆被哲朔看在眼里。
南樑到底是我的母族,若給得太過坦蕩,反倒惹人懷疑。
哲朔自知失言,撫摸著我身上的青紫:「疼嗎?」
我搖搖頭,噙著眼淚又揚起笑臉:「不疼。」
12
畫好布防圖后,哲朔忙得一連十幾日都不見身影。
想必是去試驗真假了。
我閑得無聊,又挑出幾個不同的風箏,日日放風箏打發時間。
要麼就騎騎馬射射箭,反正過得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一個多月后,突然傳來了消息。
哲朔的親兵小隊按照我提供的布防圖,突襲了南樑多城。
不出三日多城就舉旗投降了。
南樑一片人心惶惶,又是送銀子又是送美女。
求北疆別再打了。
哲朔心情大好,宴會上當眾宣布這是我的功勞。
面對南樑來的使臣,哲朔一把摟過我:「這都是愛妃的功勞,要不是她的計劃,孤還真沒這麼快打下多城。」
說著,他拿起酒壺不由分說朝我嘴里灌下:「就賞愛妃美酒一壺,與眾位同樂!」
烈酒灌進我嘴里,哲朔還在憶往昔:
「你們南樑確實都是草包,在孤記憶里,也就當年的馮洲能與孤一戰斗,可惜,他不是我北疆男兒,所以……」
使臣當場白了臉色。
我的臉色也不太好。
哲朔這番話,既敲打了我,又侮辱了使臣。
從此之后,我在南樑再無立足之地了。
我深吸一口氣,提起笑:「都是王上天縱英才,妾不敢當。」
哲朔越發滿意,當場又把送來的南樑美女分配給眾位大臣。
宴會上靡靡之音泛起,嬌喘聲此起彼伏,當真荒唐。
這件事成功讓各部落放心,將自身兵馬財力輸送給哲朔。
哲朔心情暢快,連帶對我也信任了幾分。
之后的部署和進攻策略,他雖然沒有全部告訴我。
可每當他詢問我的意見時,我總能給出最適合的那一個意見。
有一次,當我再次說出自己的見解后,哲朔忽然說了句:「孤倒不知你竟然這般聰慧。」
我絲毫沒有避讓,答:「因為妾生在南樑。
」
「在北疆,沒有人比妾更懂南樑。」
我越發坦率,哲朔就越不懷疑。
往后的日子,他越來越忙。
我也越來越喜歡放風箏。
閑得無聊,我又自己做起風箏。
有些是花鳥,有些是魚蟲。
蒼鷹盤旋在風箏周圍,時不時鳴叫一兩聲。
快要到了最后一步了,我想。
13
南樑的低姿態并沒有挽回哲朔的心意。
這一回他已然下定決心要直搗長京。
我告訴哲朔:「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您是一統天下的霸主,當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舟。」
哲朔看著我,想從我眼中探究出什麼。
可惜,我的眼中只有真誠,以及對他的愛意。
「妾祝愿王上此行一統天下,千秋永傳。」
哲朔親手扶起我,眼中有了一絲動容:「小東西,跟著孤,一起君臨天下。」
「屆時,你就是孤的皇后。」
「樂意之至。」
……
有了兵馬和我的幫助。
哲朔一路勢如破竹,不過個把月就打到了長京。
也算是他有一些良心在,硬是壓著手下的士兵,沒做出什麼屠城的事。
除了必要的傷亡外,百姓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波及。
再見到父皇和柔貴妃,是在金鑾殿上。
哲朔一身鎧甲染了血污,手上還提著禁衛軍大統領的頭顱。
大統領的腦袋被隨手一拋,滾落在地上。
哲朔拉起我的手,語氣輕快:「哪個曾經欺負過你,殺了他。」
他拉著我一一走過這些人跟前,就好像在看籠子里關的狗彘。
「他,還是她?」
被指的人皆不敢吭聲,只有身體瑟瑟發抖,顯示著他們的恐懼。
哲朔一刀一個,濃血從脖頸處飆出,溫熱。
南樑末帝和柔貴妃,身首異處。
「阿朔,你知道嗎,我曾閉著眼睛,無數次想著這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