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所有貴族的面給我下馬威,無非就是為了給這些貴族有個交代。
好安他們的心。
這個啞巴虧,我不想受也得受著。
6
太后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收了我慧夫人的名號。
「什麼夫人不夫人,既是侍妾,就守好侍妾的本分。」
圍在太后身邊的貴女笑得真心實意。
我恭敬磕頭答諾,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不滿。
靠著太后最近的貴女是她的侄女,名字叫妠芮希,逗得太后頻頻發笑。
誰都能看出來,太后想讓妠芮希當大妃。
可惜呀,她長得不夠美。
或許在北疆女子里,她算是美女。
可略顯粗糙的臉蛋和滿頭小辮鈴鐺的模樣,哪里比得上我這個南樑公主呢?
南樑以白瘦細腰為美。
這些北疆貴族表面看不上南梁,可自家后院里的侍妾多的是南樑女子。
若不是憑借我這副容貌,就算我膽子再大,剛來的第一晚哲朔也不會給我爬上他床的機會。
同其他貴女一樣,妠芮希也不喜歡我。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敵意。
她在恨我。
恨我奪走了北疆最勇武的海東青。
我跪在地上,看這些貴女哈巴狗一樣討好著太后。
即使她們怎麼羞辱,我就是不還口。
這些貴女身后大多是和太后一樣的主和派。
這些蠢材,以為哲朔已經放棄了我。
實際上,哲朔恰恰是要利用我,以此探探太后的底細。
她們越是放肆,日后被處理得也就越慘。
其中,妠芮希是最為囂張的那一個。
她當著太后的面,佯裝要看我頭上的金釵,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踩在匍匐在地的左手上。
再狠狠碾壓。
劇痛傳來,我緊咬住牙齒硬是沒吭聲。
妠芮希不滿,將金釵順著我的頭皮推進發絲。
一瞬間,金釵拂過的地方如同火燒般灼痛。
豆大的汗從額頭上落下。
真痛啊。
看到我因疼痛逐漸扭曲的臉,妠芮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太后眼里笑意,只裝作不知:「你要是喜歡,哀家這里多得是,何苦要這賤奴的東西。」
眾人又開始嘻嘻哈哈,直至余暉方散去。
夜里,貢雅給我紅腫不堪的左手上藥:「姑娘這雙手是貢雅見過最好看的,現在也是毀了。」
被太后剝奪了名分,我又從夫人變為了姑娘。
為了取信于哲朔,我遣散了所有南樑來的隨從奴仆。
如今我身邊伺候的全是北疆人。
貢雅有些惋惜,卻只是為我這雙手。
我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不顧疼痛抽回手:「不用了,你下去吧。」
貢雅沒說話,默默收起藥退下。
我看著窗外。
今晚月亮很圓,南樑也一樣嗎?
7
哲朔在試探太后的底細。
太后也在一步一步試探哲朔的底細。
我成了他們之間博弈的籌碼。
再一次請安時,哲朔又一次看到了跪在殿中的我。
這一次,我依舊低眉。
只是在他余光掃過來時,正巧看到我躲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揉搓膝蓋。
太后還在滔滔不絕,想讓哲朔娶妠芮希,親上加親。
「妠芮希的家族是北疆境內最強的一支部落,娶了她就是娶了整個褐佘族。」
太后循循善誘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攻下南樑嗎?有了褐佘族的支持,何愁大業不成?」
哲朔皺著眉頭,只說了句:「這件事孤會再考慮。
」
「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孰輕孰重難道你還分不清嗎,別忘了當時我是怎麼扶你上這個寶座的!」
太后語氣凜冽,多日來的勸說已然有了幾分威脅。
哲朔雖然沒說話,周身散發的寒氣卻使空氣都快要凝結。
「太后娘娘此話有失偏頗,整個北疆皆為王上囊中之物,何以要懼怕一支部落?
「難道沒有褐佘族,南樑就攻不下了不成?
「還是說,作為北疆的一分子,若不娶妠芮希,褐佘族就會袖手旁觀,置北疆大業于不顧?」
我說得坦蕩,好像將自己完全當成了北疆人,同仇敵愾。
二人都沒想到我會在這時候開口。
太后不怒反笑:「呵呵,有趣,哀家聽聞你們南梁女子最善詭計陰私,果真不錯。」
「太后明鑒,奴雖為南樑人,卻也知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道理,如今奴既成了王上的人,自然要事事以王上為先。」
換言之,我一個敵國女子都知道的道理。
怎麼你一個太后還胳膊肘往外拐呢?
「你當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個被送來當玩物的貢品,也敢和主子叫板?」
太后隨口吩咐侍女:「去,賞她兩巴掌,讓她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我跪得筆直,像是戰場慷慨赴死的英雄。
「孤看誰敢!」
哲朔沒有選擇對上太后,只是一把拉起我,將我抱在懷里,大步離開。
我靜靜窩在哲朔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直至他將我放在床上。
「還疼嗎?」
「什麼?」
哲朔指著我的膝蓋:「這里。」
我點點頭:「說不疼是假的,只是太后娘娘這樣做也沒什麼錯,畢竟……我是樑人。」
與北疆誓不共天的樑人。
哲朔細細摩挲我的腿膝蓋。
「我只是想活下去,有什麼錯呢?
「我只是愛上了所謂的敵人。」
我頓了頓,看著哲朔的眼睛,道:「有什麼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