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陳越耳尖泛起了紅,氣惱地瞪了一眼老板,「都說了是朋友,她還小,你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老板不置可否,背著手優哉游哉地去了后廚。
陳越把我帶到一張桌子前,拿帕子把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桌面都反光了,他才堪堪停下。
「一一,你坐。」
陳越有些靦腆地看著我,他手里拿著抹布,身上還拴著圍裙,看起來莫名地賢惠乖巧。因為身量高大的緣故,抹布和圍裙在他身上顯得特別小。
我憋著笑,從書包里拿出了作業。
陳越撓了撓頭,見我開始寫作業,他走到一旁,也開始做事。
下午吃飯的人不多,主要是做些準備工作。
陳越戴上橡膠手套,在大鐵盆前坐下,長臂一伸,開始刷盤子洗碗,他的動作麻利迅速,不一會兒就把一盆子的碗碟洗得干干凈凈。
眼看他又開始擇菜洗菜,我扔下寫了一半的卷子,蹦到他身邊。
陳越忙得大汗淋漓,抬頭看見我,他疑惑道:「是有哪道題不會嗎,一一?」
「不是。」
我在他身邊蹲下,眼睛亮亮地看著他:「我來給你幫忙!」
陳越擇菜的手頓了一下。
他看向我,眼里露出暖暖的笑意,溫柔又堅定地拒絕了我。
陳越說:「一一,你不應該做這些事。」
少年微笑時,左邊嘴角總會出現一個小小的梨渦,里面盛滿了全世界的陽光和涼爽。他的五官日益俊朗,開始顯現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成熟穩重。
陳越他,長大的速度好快啊。
我明白他的固執,所以乖乖回到桌邊坐下,繼續做我的卷子。
我做一會兒題,看一會兒陳越。
感受到我的視線,陳越手里的動作越來越慢,耳尖也越來越紅,最后他索性把小板凳挪了個地方,背對著我坐下。
「小氣鬼陳越!」
我小小聲地抱怨了一句:「……看看都不肯。」
陳越背影一僵,我趕忙心虛地低下頭,裝出認真讀題的樣子。
可惡,他的耳朵怎麼這麼靈啊!
8.
后來我成了大排檔的常客。
老板經常讓陳越帶著我在那里蹭飯,偶爾還會下廚,給我們做一道硬菜補身體。但大部分時間,我吃的東西都是陳越親手做的。
每次被老板看見,他都會沒好氣地罵他是個小兔崽子:「……我這干凈著呢,之前也沒見你吃壞肚子!」
這會兒陳越的耳朵又不靈了,他手下翻炒的動作不停,鐵鍋里冒出濃濃的香氣。
我被饞得圍著他轉圈圈,眼睛卻緊緊盯著鍋里的土豆燒肉,不住地問他:「還要等多久啊?」
陳越看著火候,安撫我說「快了快了」。
可十分鐘過去了,土豆燒肉還是沒好,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餓了,陳越,我想吃肉嗚嗚。」
陳越心軟得一塌糊涂,連忙翻箱倒柜地給我找吃的,最后他在蔬菜堆里摸到了一顆橘子,趕緊扒了皮遞給我,又從口袋里摸出兩塊錢,放進了老板裝零錢的紙盒里。
我捧著他剝好的橘子,踮起腳,強硬地把第一瓣喂給了他。
「甜嗎?」我問他。
陳越使勁點頭,笑著說道:「甜!」
我也嘗了一瓣,舌尖綻開淡淡的水味,還有點酸。我抬起頭,看向陳越:「真的很甜!」
陳越沒忍住,摸了摸我的頭。
老板看不下去了,幽幽地飄過,突然丟下一句:「土豆燒肉好了!」
陳越趕忙洗碗拿鍋鏟,生怕我餓壞了。
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不住地感慨,陳越的脾氣,怎麼就這麼好啊?
萬一被別人欺負了怎麼辦?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陳越被欺負的場景,我就好憂愁,還有點生氣。
但很快我就發現,自己完全是杞人憂天。
那天下午,大排檔來了幾個黃毛混混,一坐下就點了半桌子菜,把老板和陳越忙得團團轉。
我正寫著作業,突然察覺到身邊站了人。
一抬頭,發現是混混中的一個,那人吊兒郎當的,笑得不懷好意,拉著我就要往他們那桌走:「妹妹一個人啊?走,陪哥哥們喝幾杯!」
我厭惡皺眉,用力甩開了他的手。與此同時陳越也沖了過來,大手一攬,把我護在了身后。
那個混混推了推陳越,發現面前的人紋絲不動,瞬間惱羞成怒,動了手:「……媽的給臉不要臉!」
陳越擋開面前混混的拳頭,和他打了起來。
眼見坐著的幾個混混也站了起來,老板趕忙把我推進了屋里,拿起鍋鏟,也加入了混戰。
我害怕又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打架,眼睛緊緊追尋著陳越,然后就看見了一個滿身戾氣的他。
在我面前的陳越,永遠都是真誠溫和,靦腆害羞,脾氣好得不得了。
我堅信他是一只可憐的小綿羊,可此刻眼前的這個陳越,卻兇狠得像匹野狼。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暴力的他。
眼神冰冷,拳拳到肉,明明是一對三,卻絲毫不落下風。沒過多久,那幾個鬧事的人都躺在了地上呻吟。
陳越沒有停手,剛剛拉我的混混被他壓制在了地上,嘴角已經被打得滲血。
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老板處理完他那邊的人,厲聲喝道:「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