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軍隊,不過是一群亂匪組織的烏合之眾,勝在人多,才暫時壓制了昭陵。
我在半山腰等,等到月隱云中,一步步靠近中央的大帳。
只是還不進去,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帶到了另一間營帳。
嫡姐穿著輕柔的紗裙,即使行軍打仗,那張俏麗的容顏也沒有失去半分風采。
我忽視嫡姐脖頸處的青紫:「放心,相府一家老弱,如今還好好地活著。
「不過,我可不能保證護住他們一世。」
嫡姐聞言這才笑了。
她信我的能力,我信她的容貌。
昭陵不殺能人,季阮不殺美人。
想起上輩子種種,自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已經勝過了萬千種語言。
所以,嫡姐在那時打落我的燒餅,我不怪她。
走時嫡姐遞給我一包迷藥,瑰麗的容顏在火光下更添色彩。
「妹妹,這輩子,我們一起來玩死這兩個男人好不好?」
然后她踢倒了營帳的燭火。
看到我出去后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
我趁亂跑了出去。
季阮驚醒,披了個外衣就沖進火里,出來時嫡姐埋在他的臂彎里。
季阮神色溫柔,那眼神,我上輩子一刻都不曾擁有。
04
我冷眼看著季阮,一見到他,就想到我那被踹下馬車的孩兒。憑什麼這樣一個忘恩負義,薄情怕死之人,可以被天下人擁護為新主。
我不服。
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我折轉回營。
盡管十分小心,在踏足屬地的那一刻,四方的營帳在瞬間點起了篝火,而劉嬸跪在主帳的正前方。
她的女兒下身赤裸,雙腿間都是血跡,目光無神。
劉嬸哭了,看我的眼神中帶了三分怨懟。
她怨我深夜出營惹了將軍生氣,否則小桃也不會如此。
昭陵身著雪色銀甲,他冷冽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軍醫這是去了哪里?
「是去找了季家軍?想出賣我軍的軍情?」
后句話帶著殺意,立馬有兩個士兵押住我。
其中一個,我還給他接過骨,他一巴掌把我甩在地上。
「看什麼看,晦氣。把你那副眼神收起來,好好回將軍的話。」
我手掌撐著地面,半邊臉火辣辣地疼,心底涌上三分酸澀。
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草圖。
「將軍,我為了大軍,孤身涉險敵軍腹地,畫下季家軍附近的兵力部署,一腔忠義,就換來這個下場?」
下一秒轉動火折子,把草紙置于火焰之上。
只要我的動作再偏一分,那草紙就會化為灰燼。
昭陵冷笑:「你要是拿一張假圖戲耍本將,今日你這些親屬,一個都別想活。」
「戲耍?將軍覺得,小女子有什麼資本誆騙將軍?小女子一家都在將軍的帳下,稍微行差踏錯,將軍捏死我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靜宛不敢戲耍將軍,更沒有資格戲耍將軍。」
草圖是我唯一的生路。我輸不起,也不會輸。
對峙片刻后,昭陵信了。
「把草圖交出來,本將就信你再無二心,以后可以護你們周全。」
「可現在條件變了,我要的不單單是活著。」
授人以柄,再把自身的籌碼全身心交付,前方便只有死路。
看著小桃毫無生氣的面容,我點燃了手中的草圖。
燒掉,是因為跟著季阮的那些年,我早就把他的行軍路線記得爛熟于心,我要以此,換到徹底的生路。
昭陵氣得從凳子上起身,他掐住我的脖子。
「你膽子很大,敢同本將軍談條件。」
「將軍說笑了,我膽子小得很,尤其怕死。」
聞言他手上用力,我的臉色一點點變紫。
窒息前,昭陵收了力,把我摔在地上。
「說吧,什麼條件?」
我擦去唇角的血跡,咳了好一會兒,第一次正視昭陵。
玉面將軍,冷面羅剎,他從未把人當成過人,更把女人當成取樂的玩意。
嫡姐,上一世在昭陵的手下討生活,一定很難吧。
以你的姿容,在季阮手里,想必會過得更容易些。
下一秒,我抽出他的佩劍。
昭陵巋然不動,他很自負,即使我手握刀柄,依舊沒有能力殺他,我也不打算殺他。
我提著劍,走到劉嬸旁邊遞給她。
「如今的世道,保住命是最要緊的事,其余的都不重要。
「再說了,冤有頭債有主,別把你的眼神黏在我身上。是誰欺負了小桃,你就拿著劍,親自去報仇!」
我咬緊了最后兩個字。
為了布防圖,殺一兩個士兵,這事昭陵做得出來。
頓時有三個小兵慌神想跑,不等昭陵發話,就有人把那三個畜生押出來。
劉嬸崩潰地大叫了一聲,提著刀,揮砍三十下,刀刀見骨,三個畜生的血流了一地。
05
那日后,昭陵憑借我這個人形地圖,打敗季阮多次,還以少勝多大破敵軍,五年過去,我一步步坐上軍師的位置。
可季阮有如神助一般,投靠他的民眾越來越多。
昭陵再不甘心,也只能退守二十里,在汝縣駐扎。
入冬的時候,縣里殺了豬,說是俘獲了敵軍,所有人都在慶祝。
隨著囚籠的紅布被揭開,我杯中的酒水灑了。
嫡姐被抓了……
怎麼可能,嫡姐之姿,勝過陳夫人數倍。
重活一世,季阮定然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像珍寶一般護住嫡姐,她不該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