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經驗如何與你無關,今后不許隨意上我的床!」
我一腳把周鶴羽踹下床,沒踹動。
他伸出手,輕輕按揉我的太陽穴。
「小姐頭疼,我替小姐揉揉。」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按揉起來,當真舒服了許多。
我閉上眼享受,不吭聲了。
周鶴羽順勢躺在我身邊。
一如前世,共枕而眠。
說來奇怪,明明前世我們只是一場交易。可他的存在,卻能讓我感到安心。
睡意迷蒙間,我感到有人悄悄撫摸我的臉。
很輕,很暖。
7
翌日我醒來,周鶴羽已不在身邊。
我洗漱完畢,坐在院子里等待。
算算時辰,差不多了。
果然,下一瞬,兄長宋瑞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槿兒,你說對了!今日皇上果然下令命我出征,前往父親的駐地。」
早在半月前,我便將前世之事,盡數告知兄長。
此事過于離奇,我知他不會輕易相信。
便告訴他,皇帝會在今日下令命他出征燕北。他抵達燕北的第三日,外敵從燕山口、營節口兩面包抄發起攻勢。冬日苦寒,這一仗打得極為艱辛,父兄帶兵與外敵苦苦抗爭,就等著朝廷撥來的糧草救命。
然而,錦衣衛指揮使張巖誣陷我爹謀反,皇帝起了疑心。
于是,朝廷的糧草因大雪封山,遲遲未到。
哪怕還有一條更為順遂的水路,也不肯更換。
這是故意斷掉糧草,想讓父兄死在燕北。
但父兄愣是從血海中殺了出來,用謀略以少勝多,活了下來。
此事令皇上更為忌憚。
宋家有沒有謀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認定宋家有謀反的能力。
只要皇帝點了頭,沒有證據,也可創造證據。
于是父兄被斬,母親自刎,還是父親的舊部從中斡旋,才讓我成了官妓,沒有被發配到軍營。
如今,我預言的第一件事已經成真。
那之后呢?
兄長嘆了口氣道:「縱然我信你,父親也是不會輕易相信。他效忠皇上那麼多年,斷不會因你幾句話改變。」
我點點頭:
「那就請兄長將我的話轉達給父親,至于我說的是真是假,屆時自會見分曉。」
兄長走后,我才發現周鶴羽已在角落靜立許久。
我喚他過來:
「都聽到了吧?我父兄要出征。」
「嗯。」
「你幫我辦件事。」
我讓周鶴羽隨我進里屋,找出錢匣放入他手中。
「我身份敏感,不便出面。這是我能調用的全部身家,你用這些錢去購置糧草,安排出行,有問題嗎?」
周鶴羽眼睫一顫:
「這麼重要的事,你放心交給我?」
「正因為重要,才只能交給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辦得妥帖。」
周鶴羽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絲動容。
他接過錢匣,興沖沖地辦事去了。
很好。
少年版的周鶴羽,起碼比前世好忽悠。
8
周鶴羽辦事效率極高。
聯系商隊,備齊糧草,規劃路線,雇傭鏢客。
一樁樁辦下來,有條不紊。
不愧是前世深得圣寵的權宦。
準備臨近完成之時,我收到了兄長的來信。
【槿兒,父兄信你,必會心想事成。】
他這是在告訴我,我的預言進一步成真,父親已經信我。
我收好信,告訴周鶴羽:
「兩日后,隨我出發去燕北。」
他眉宇間隱隱不安,向我提議:
「不如今日就出發,此事宜早不宜晚。」
他的神色,讓我感到些許不對。
「你先去準備,我想想。」
待周鶴羽走后,我喚來銀杏:
「去打聽一下,最近周鶴羽去了哪里,有沒有遇見什麼事。」
不到兩個時辰,銀杏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急道:
「小姐,我們可能攤上大麻煩了。」
「怎麼說?」
「我聽到消息,前些日子,圣上在宮中大肆尋找一個名叫周鶴羽的太監。后來宮中沒找到,又開始搜尋京城內的凈身房。眼下,雖然還未找到當初咱們撈周鶴羽的那間,但想必快了。」
銀杏焦灼不已:
「小姐,當時不少人都看見了你。要是順藤摸瓜查到將軍府,恐怕……」
我陷入沉思。
奇怪,這一世周鶴羽并未入宮,為何皇上卻如此大動干戈地找他?
難道……皇上也重生了?
我前世死得早,不知最后皇上和周鶴羽的結局。
但以我對當今圣上的了解,若是好事,他不會鬧得如此興師動眾。
更大的可能是——
他對周鶴羽,存了殺意。
若讓他查到是我帶周鶴羽離開凈身房,將軍府難免受牽連。
念及此,我當機立斷:
「銀杏,你立刻帶將軍府女眷躲到郊外隱莊,對外就說是去山上禮佛,為燕北將士祈福。記住,明日清晨之前必須離開。」
我找到周鶴羽。
他已收拾好行裝,一副隨時準備出發的模樣。
看見我的神色,他極輕地嘆了口氣:「你知道了。」
「說吧,皇上為何要找你?」
他薄唇微抿,沒有回答。
「那好,我換一個問題。」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究竟為何凈身入宮?我要聽實話。」
周鶴羽垂視地面,周身卻暗藏著一股子狠毅。
再抬眸時,他的眼睛如同平靜水波下的漩渦,靜定又危險:
「為了禍亂朝綱,滅亡當朝。」
如此放肆的言論,他竟說得淡定從容。
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好,很好!」
片刻后,我撫掌而笑:「不等兩日后出發了,立刻通知商隊和鏢客,今晚連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