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戶籍,無論走到哪里,也只能當乞丐。
直到有一日,他在街邊行乞,遇上了一個戲班子的班主。
戲班子的班主停住腳,瞇眼盯著他的臉瞧,最終嘆息一句。
“可惜了,年紀有些大了。”
那年洛矜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了。
但他走過很多地方,上次來這個鎮上的時候,街頭包子鋪的老板才只有十幾歲,正跟著家里長輩學手藝。
而這次回來,當年的少年已經老得不成樣子。
正坐在街邊,為他七八歲大的曾孫編蟈蟈兒籠子。
沒人在乎一個乞丐究竟長什麼樣子,也沒人在乎這個乞丐,在數十年前曾經也在此處乞討過。
也正是在那時候,洛矜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了一股氣性。
活了這麼多年,他不應該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下去。
他說:“求您賞口飯吃。”
他有了一門能夠傍身的手藝,陸陸續續的輾轉于各個戲班子之間。
再到后來。
民國亂世,烽火佳人。
他依舊在戲班子里謀生,扮了個旦角,登臺唱戲。
而那天,來了一位嬌小姐。
嬌小姐與他私奔了。
他們兩人一同走過了紛亂的戰火,走過了動蕩不安的年代。
說到這里,洛矜的嗓音有些變了。
“她很喜歡孩子,在這期間,我們有過三個孩子,但都沒生下來……”
在那個年代,沒人知道基因是什麼。
那三個流掉的孩子,他都曾親眼見過。
根本就不成人形。
洛矜以為,那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出于愧疚和愛意,拼了命的對她好。
只可惜,上天的懲罰遠遠不止如此。
她的年華逐漸老去,但他卻一成不變。
那個曾經無比愛惜自己容貌的嬌小姐,終于承受不住這一切,出現了嚴重的精神問題。
在江晚星無比震驚的目光下,洛矜抬起眼簾看向一望無際的海面。
“一九六六年,她七十四歲,身體由于自然衰老,開始出現多器官衰竭,但那時候的醫療技術并不像現在這樣發達。
因此,我親自將她冰凍了起來,希望有一天能喚醒她。”
時至今日,洛矜還記得那天,他親自將他的此生摯愛放進了兩千升的液氮罐里。
他懷著巨大的希冀,期盼著能有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這些年里,他一手扶持起了X洲的科技產業,又建立了灰鐵三角洲用做武力震懾,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對他自身的研究里。
只為找出他能活這麼多年的原因。
他是個很自私的人,只希望與那一人共享。
以他的能力,卻做不到這些。
所以他再次回到華國,一手促成了蘭城地下實驗室的建成。
“531爆炸案的檔案里,其實有相當一部分的事情是虛構的,是我帶來的這項實驗,最初531實驗室里的病毒也是從我的血液里提取出來的。”
江晚星聽了半天,才總算是聽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實驗內容泄露了?”
“對。”洛矜點頭。
因為實驗內容泄露了,所以引來了多方覬覦。
那些站在權勢巔峰的人,什麼都有了,就差長久的時間了。
洛矜緩緩說道:“其實,在最初啟動這項實驗的時候,我就知道,實驗內容泄露之后會造成什麼樣的后果,但我還是這樣做了。”
江晚星蹙著眉,好半晌才說道:“那……那您那位……我師娘呢?”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娘。
畢竟從她認識洛矜以來,老師一直都是獨身一人的。
洛矜沒有隱瞞,直接說道:“在X洲。”
“那……”
江晚星抓了抓頭發,“我感覺,這個實驗內容有點恐怖啊,不太像是在研究長生不老啊。”
那些圖片也太可怕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制造生化危機、喪尸圍城呢。
洛矜說道:“我研究過,這種病毒,只有在我體內的時候是穩定的,一旦離體,就會發生變異。”
“啊?”
“病毒屬于單鏈RNA,單鏈結構不穩定,在復制過程中,很容易產生變異。”
江晚星:“啊這……”
她記得自己年紀很小的時候,好像學過這方面的知識。
現在顯然是忘得差不多了。
洛矜說道:“所以,你們現在見到的,都是不同實驗室、在不同條件培育下的變異病毒,這些病毒感染后所造成的癥狀也完全不一樣。”
“……”江晚星思索片刻,“沒想到您能跟我說這麼多。”
洛矜輕聲說道:“以后阿瀾如果想知道的話,記得轉述給阿瀾。”
“什、什麼意思?”江晚星僵在原地。
洛矜輕輕搖頭說道:“我該去一趟X洲的,總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很快又繼續說道:
“晚星,你有空的話,記得去一趟南亞,把艾布白克爾帶回來。”
艾布白克爾?
江晚星一臉茫然:“艾布白克爾是誰啊?”
“黑狼。”
“臥槽!您連這都能記得?”
黑狼的名字里除了姓氏和名字之外,還有十幾個中間名。
那不是一般的長,也不是一般的拗口。
他小時候的作文屬名要是寫全名的話,估計能寫半張紙。
所以至今他們都是叫黑狼的代號,沒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名。
江晚星多看了洛矜一眼,深深的懷疑。
老師很有可能會是基地里唯一一個,能把黑狼全名背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