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便是蕭家軍!
蕭玄夜是被蕭家軍的將士迎進城的,那些人眼中有喜悅有期盼有得償所愿……即便他們鎧甲下只剩單衣,露在外邊的手裂著大口子,一個個滿眼風霜,卻依舊在歡呼著,迎接他們的新任元帥。
蕭玄夜甚至不需要拿出被所有人覬覦的兵符,他這個人站在這里就夠了!
“大帥!”
“大帥!”
幾月不見,那些將士似乎又變老了許多,他們以前總是笑著叫他“二公子”。
如今依舊笑著,卻笑中帶淚。
這數月來,南蠻虎視眈眈,國內各地遭災,再加上唐皇的猜忌,燕云關已經不知多久沒有拿到過軍餉,甚至就連人馬的糧草都要靠自己想辦法。
北風呼嘯,他們身上卻依舊是單衣,還沒入冬,手上臉上就已經到處都是裂口。
可他們卻始終堅守在這個地方,威懾著鬣狗一樣的南蠻騎兵。
蕭玄夜一路走進軍營,正到飯點,然后他就看到了蕭家軍的伙食。
一個個大木桶被抬出來,里面稀湯刮水的,幾乎能照出人影……那些身高八尺的將士們,就是每日吃著這樣的飯食,穿著單薄的舊衣,寸步不讓的守著燕云關。
最后,蕭玄夜回到帥府,獨自一人沉默坐在書房里。
這個地方他無比熟悉,以前總是跟著大哥進進出出,看著將士們來來往往……如今,卻是蕭索冷寂。
他原本想要將那些或克扣軍餉,或污蔑造謠過蕭家軍的人的腦袋拿出來給將士們看,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那些豬狗不如的人根本不值一文,他們的腦袋也不配用來激勵這些將士。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些將士們在戍守邊關的時候,不用為生存而苦惱,流血的時候,不用再流淚!
蕭玄夜叫來侯在外邊的副將,打算先解決燕云關將士們的吃穿問題。
他有錢,可現在問題是各州郡都遭了災荒,又被那個昏君苛捐雜稅剮了三層皮去修建行宮,怕是拿著錢都沒地方買衣食。
議事堂里,蕭家軍的將領們進進出出,一直到天都快黑了,蕭玄夜才暫時停下來,沒過多久,蘇鸞敲門進來,托盤里端著三菜一湯。
蕭玄夜看到托盤里的飯菜,沉默下去。
對于一軍統帥來說,這飯食著實可以說是簡陋,可他知道,這必定是底下人竭盡所能才給他弄出來的。
蘇鸞的神情也有些低落,把托盤放到他面前,然后說:“這是你我還有盛暖三個人的午飯,我看了,那些人都沒有菜吃……盛暖說她不餓,讓我拿來給你。”
蕭玄夜抿唇嗯了聲。
就在這時,影子飛掠進來:“主子,盛小姐出城往幽州方向去了。”
蕭玄夜猛地一僵,下一瞬,自嘲苦笑。
他留下她做什麼,陪他吃苦嗎?
自始至終她都不欠他,小時候救他,現在又一路生死陪他到這里……他憑什麼要她陪他再繼續下去。
蘇鸞坐下來:“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哦。”
她都餓的不行了,好懷念幽州城的飯菜啊,明明距離這麼近,怎麼差別這麼大,唉!
蘇鸞坐在那里自己吃自己的,蕭玄夜起身走到桌旁,提起筆鋪好紙張,頓了頓,開始落筆:放妻書……
片刻后就寫好了,他靜靜看著面前代兄寫的放妻書,頓了頓,拿起來吹了吹,疊好放進胸口,起身往外走去。
他去送她,也還她自由身!
蕭玄夜是在燕云山下追到盛暖的,他趕到的時候,盛暖一個人站在山腳下看著燕云山,像是在思考什麼。
蕭玄夜頓了頓,打馬過去。
盛暖看到他:“你怎麼來了?”
蕭玄夜勉強笑了笑:“我來給你送東西。”
“哦……”
盛暖沖他招手:“走吧,去看看。”
蕭玄夜有些狐疑,不知道盛暖要帶他看什麼,只是依言下馬隨她往山中走去,可沒走多久他就停了下來,怔怔看著眼前的情形,神情有些僵滯。
已是深秋即將入冬,可本該蕭條的燕云山……
他眼前的山坡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玉米地,蔥蔥郁郁的,碩大的玉米棒子看起來十分飽滿,玉米地下邊是土豆,枝蔓密密麻麻。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玉米地里一群群野豬正在哼哧哼哧來回躥,拱地吃土豆。
“失算了!”盛暖喃喃自語。
她只想著弄些野豬,卻忘了野豬要吃東西。
“你還是快讓人來打野豬吧,不然它們就要把糧食吃光了……”
蕭玄夜怔怔扭頭看她,嘴唇動了動,盛暖立刻說:“別問!”
蕭玄夜抿唇不語。
這時,客服忽然開口:“宿主行為引起位面人物懷疑,電擊懲罰。”
下一瞬,盛暖低呼了聲抱著頭倒吸氣,蕭玄夜連忙把人扶住:“你怎麼了?”
盛暖擺擺手,緩了會兒才沒了那種刺痛感。
“趕緊叫人,沒看到那麼多野豬嗎?”盛暖催促。
蕭玄夜抬了抬手,數道黑影輕飄飄飛掠過去……開始殺豬。
玄影衛用來殺豬簡直是大材小用,沒多久,那些肥滾滾的野豬就尸橫遍野,有人回去喊人來收拾,盛暖終于松了口氣。
其實她剛剛也有些猶豫,可一想到之前在帥府,那個黑瘦黑瘦的小丫鬟,狼吞虎咽啃了半個黑窩頭后小心翼翼把好不容易做成的三菜一湯給她端來的樣子,她就覺得沒辦法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