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該這樣要求她的。
可她那句話,將會像灼燒著的鐵塊一樣在他心里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哪怕她只是一時興起,他也甘之如飴。
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林桉眼角淚珠悄然滑落。
她盡量讓聲音聽上去平靜。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一個要求。”
“如果有一天我想談戀愛了——”
“那個人,必須是你。”
正值青春的人愛意瘋長,談論喜歡或愛的時候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對科學沒有敬畏心的野人。
像早期人類不知道浩瀚宇宙的存在一樣,創造著一個又一個浪漫而熱烈的代表著人類美好愿景的神話。
大人們說生活終歸于茶米油鹽,大人們說不要做被浪漫主義束縛住的女性,可林桉偏偏不信這些,不愿向現實妥協。
剛剛方耀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她就立馬下定決心——
她偏要在這樣一個不信永恒的現實世界用清醒的頭腦創造屬于他們的浪漫神話。
所以啊。
親愛的方耀,不要有所顧忌。
只要你愿意,我會毫不猶豫奔向你。
暗夜中,林桉微微啟唇:“我就這一個要求,你答不答應?”
她應該沒等多久,卻覺得經歷了雪山融化、冰川重生那樣長的時間。
一秒——
兩秒——
三秒——
她聽見少年低而明晰的聲音——
“我答應。”
日子有了期待,人們行動起來才會充滿動力。
自從跟方耀相互袒露心聲后,她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運氣也蹭蹭往上漲。
元旦放假前,她坐在宿舍里一邊敷面膜一邊給老爹打視頻電話。
得知了一個重大消息!
他們老城區那些房子終于要拆遷啦~
林偉岸高興得不得了,四處跟那些已經把房子低價賣掉的居民們炫耀自家閨女有遠見,早就阻止了他賣房。
他和沈靜香商量了一下,等林桉放假回去,選一個黃道吉日,兩家一起遷到新房里去!
看自家閨女那長了不少肉的臉,林偉岸擰螺絲的手勁兒都大了些。
“上了大學就是好啊!咱閨女又長出漂亮臉蛋啦!”
說完,修車廠一旁的小弟們的大臉紛紛擠進小小的屏幕里——
“哇!桉桉姐好漂亮啊!”
“桉姐有沒有男朋友啊!一定要找一個帥哥啊!”
說這話的男生被人用手肘捅了一下,吃痛地叫出聲來。
林桉看向“罪魁禍首”——是小張。
“桉姐!你別聽他的!我可等著你和那位的喜酒呢!”
林偉岸聽見后立馬皺起眉:“那位?哪位啊?有情況?”
林桉還沒想好怎麼跟老爹解釋呢,慌亂道:“啊那個老爹,晚上宿舍里校園網的信號不太好……我先掛啦有事兒下次再聊!”
掛了電話,她拍了拍胸脯,撕下面膜。
室友們要學習的都會去圖書館,所以她們宿舍里什麼打電話啦、追劇啦、打游戲啦都是放出聲音來的。
臨近期末,馮清嘉和謝櫻一起約著去圖書館自習,眼下還沒回來。
倒是每天埋頭跟書籍打交道的岑雅寧,今晚留在了宿舍。
聽見林桉從廁所洗完臉出來,她轉過身來。
“桉桉,聽說你家拆遷了啊,恭喜呀!”
她笑著回應:“謝謝啦!”
過了一會兒,岑雅寧把凳子移出來了些,小聲問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林桉正給臉噴噴霧,閉著眼道:“可以呀。
”
岑雅寧盯著她白嫩的臉,“你有喜歡的人嗎?”
聞聲,她涂肌底液的手頓了頓,點了點頭:“有哦。”
“真的?沒聽你說起過欸。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
什麼感覺?
林桉認真想了想。
大概就是——
會給自己和喜歡的人設想一個結局。
有時候是完美而永恒的結局;有時候是把青春的遺憾永遠地留在那個喜歡的人的名字里的結局。
聽到他名字的瞬間會心頭一顫或心生鮮花。
會想方設法引起他的注意。
走在路上看見一片像小狼崽的云,會想拍下來發給他。
會很想見他。
她柔聲開口:“你知道那種帶著目的逛商店的感覺嗎?所有人不自覺地擠在那些最火熱的商品周圍,只有你目標清晰,毫不猶豫地奔向你唯一要買的那件商品。”
岑雅寧表情認真,聽完她說的,分析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喜歡上一個人,其他人在我眼里都不重要了。”
“嗯~”
林桉卻有些好奇她怎麼突然問這個,“怎麼啦?你也有喜歡的人嘛?”
岑雅寧卻低下頭,要說不說的樣子。
林桉放下手里的護膚品,把凳子拉近了些:“你可以跟我分享的,我絕對做你忠實的聽眾!”
岑雅寧緩緩開口:“你覺得給我們上攝影課的那個梁老師怎樣啊?”
“梁文柯老師嗎?他上課挺認真的,人也很溫柔,有時候也挺幽默的。”
林桉分析完,岑雅寧默了幾秒,忽道:“是的,我也覺得他很好的。”
“岑岑,你不會——”林桉心中驚訝,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你喜歡的人是梁老師?”
“……嗯。但我知道不太可能……”
林桉摸了摸她的肩膀,“沒關系的,謝謝你告訴我呀!我也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喜歡的那個人——是我爸爸絕對不會同意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