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盯著他左耳的耳洞,“我八月底就要去學校了。”
“挺好的,”他柔聲說完,把通知書遞給她,又補了一句,“恭喜林同學考上理想的大學。”
他記得之前她許愿說想考上Z大。
林桉收好通知書,想起他們現在正在‘保持距離’,揚起笑臉隨意道——
“謝謝啦!我不打擾你了誒,先去Z大幫你們探探路,等明年你們來了,我就是你們學姐啦!”
少年低語:“嗯,回去路上慢點。”
她寧愿他什麼都不說,也好過這樣恰到好處的關心。
八月酷暑。
林桉時常往修車廠跑,Z大在隔壁省,雖說坐高鐵也就三個小時,但她還是舍不得老爹。
林偉岸帶著小工們在車底下干活的時候,她搬著個椅子,腳踩拖鞋坐在大片扇葉對面吃著西瓜。
自家閨女考上了名牌大學,林偉岸逢人就變相夸她。
“哎呀,我家閨女最近高考完硬是閑得沒事吵著來這里玩。”
有時候客人會問:“小姑娘高考了呀?考得怎麼樣啊?”
這時候林偉岸每次都會扯大嗓門:“考了個Z大,跑外省去了,我都說讓她離家近點,她偏不聽。”
“Z大?你家閨女是學霸啊!你養了個好女兒哦!以后等著享福吧!”
就是這句,讓林偉岸意滿離。
但林桉知道,老爹半開玩笑的話里有一句是真心的——
讓她離家近點,她偏不聽。
除了待在廠子里,林桉會找借口去圖書館。
有時為了給陳韋達送雨傘,順便給蕭一銘和方耀帶上一把。
有時給陳韋達和蕭一銘送水果撈,讓他們兩個小孩補充維生素,順便給方耀帶一盒。
有時作為全校唯一一個被Z大錄取的學生,她免費給陳韋達補課,順便把自己的筆記借給蕭一銘和方耀。
畢竟上了大學,她能回來的機會不多。
林桉準備去學校的前一天,下著小雨。
她給陳韋達送傘時,陳韋達突然說:“耀哥今天沒來過哦。”
蕭一銘附和著點點頭。
“哦,我又不是來找他的~”
她回了家,門口的小野貓跑進樓道里躲雨。
剛上樓——
見少年倚在她家門口的墻邊,似是在等人。
方耀原本的寸頭長了不少,但前額碎發還沒遮住眉骨那道疤。
他手里沒有傘,身上卻干干的。
似乎等了很久。
見她上樓,他肩膀動了動。
林桉皺了皺眉,“你在等我嗎? ”
他垂眸應聲: “嗯。”
她從口袋里掏鑰匙,一邊問: “怎麼不給我發個信息? 來多久了啊? ”
“沒來多久。”
少女臉上還有水漬,沾濕了頭發,發絲黏在她嘴角。
林桉剛要開門,想讓他進來說,手腕卻被他握住。
“林桉。”他出聲喚她。
她聞聲回頭,見少年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
是一只銀手鐲。
“給你。”少年啟唇。
她不解,疑惑著看向他。
他卻不自覺地輕咳一聲,“別誤會,開學禮物。”
林桉輕聲問: “朋友之間,能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嗎?”
方耀愣了愣。
她喝醉那天晚上,他說出那樣的話,真的很怕會嚇到她。
她哭了一整晚,他心里就跟著疼了一整晚。
可第二天她說自己記不清什麼了。
那一刻他竟覺得慶幸,甚至希望她永遠也不要想起來。
他還圈著她的手腕沒松開,語氣輕輕的,像是在哄騙她——
“你爸幫我找律師打官司,我給他送東西他不收,只好換了這個鐲子,送他的女兒,也算表示感謝。”
這樣啊。
編,你使勁編。
她隨口道: “哦,那你幫我戴上吧。
”
他手指緊了緊,聽她的話,把銀鐲子圈在她細嫩的手腕上。
她手上還帶著他之前送的紅繩。
鐲子戴上去時,林桉覺得真挺好看的,“居然剛剛好……”
他低頭看著她白皙的手腕,突然出聲提醒道:“……這個戴上了很難取下來。”
林桉:???
她試了一下,確實取不下來,無奈扯了扯嘴角: “謝了。”
方耀頷首,盯著她嘴角的發絲,語氣淡淡:“我先走了。明天開學別忘了帶齊東西。”
“哦,”林桉點頭,一邊把手上的傘遞給他,“外面還在下雨,你把傘拿上吧!”
他垂眸看了看那把米白色的傘,知道這是她為了去新學校新買的。
“不用了,雨不大。”
說完,轉身下了樓。
林桉卻叫住他,無厘頭地問道:“方耀!明天你會來車站送我嗎?”
第57章 可以打電話嗎
八月三十一日。
Z大開學日。
林桉拿著行李箱站在匝道口排隊檢票時,回頭跟護欄外的林偉岸揮了揮手。
她四處張望,密密麻麻的人頭里,沒有她想見到的那個人。
可惡的方耀!
說不來就真的不來了。
林桉買的是靠窗的位置,這是她從前世帶過來的習慣。
窗外的一棟棟樓房忽而變成了一大片綠油油的梯田。
梯田之下圍起一汪湖水,倒映著飛鳥劃過的湛藍的天,天際邊是被霧氣籠罩的山峰,隱約顯出蜿蜒曲折的形狀。
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馳遠去,她總是思緒萬千。
她想起前一天晚上她坐在書桌前寫字,正對著的窗簾并沒有完全拉緊,透出一縷月光。
聽著外面蟲子的叫聲,她提筆在本子上寫下大學四年的規劃。
關于學習的、關于賺錢的、關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