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耀嘶啞的嗓音還在耳邊縈繞,她身體再次下墜。
又是那片白光。
無窮盡的白光。
她像是被這個隧道困住了,失去重心,一直懸浮著。
林桉兩世短暫的生命中,第一世死得很委屈。
她不明白,有的人規規矩矩長大,每月固定做善事,給有需要的人或者地區捐錢,卻死在了泥石流之下。
她都沒有見過春天剛出生的小羊,沒有在鋪滿綠色草地的原野里聽牛群哞叫。
風吹過的時候,她都沒有仔細聞過雨水里泥土的氣息。
這一世她為了活命而活,卻意外地尋到了保護了她兩世的那匹喜歡月亮的狼。
在這個源源不斷涌進白光的隧道里,她時而委屈,時而遺憾,時而感嘆世事無常,時而感恩命運的饋贈。
卻從沒覺得后悔。
就這樣待了許多天,林桉意識逐漸恢復。
她記起來,自己此刻應該躺在病床上,腹部剛做了手術,疼得要命。
等意識完全恢復時,001帶著好消息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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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別再喜歡他
林桉在充盈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醒來——
眼前是懸于頭頂的白色天花板,上面掛著一盞用圓蓋子罩著的燈。
守在她旁邊的人是林偉岸。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見老爹的鬢角處多了些白發。
見林桉睜眼,他原本疲倦的臉上迅速爬上笑意。
“喲,就醒啦?”
這句話平常得像是在問一個周末不上學睡到日上三竿的賴床鬼。
林桉淺淺彎起嘴角,“再不醒你廠長的位置就不保啦!”
林偉岸喊了醫生過來探一探情況,醫生強調了一下注意事項。
老爹給她整了一個單獨的病房。
此時正是大晴天,窗外水泥面上站著幾只麻雀,一團云懸在香樟樹上空。
林桉一邊吃著老爹親手榨的水果汁,一邊調著病房里收不到什麼頻道的電視機。
她沉默了半響,終于開了口——
“老爹,方耀呢?”
他怎麼沒來看我?
林偉岸繼續削著蘋果皮,若無其事地說:“他現在有點事,不方便見你。”
“哦。”
什麼事這麼重要?
過了會兒,她又問:“那些人呢?警察把他們抓起來了嗎?”
林偉岸拿水果刀的手頓了頓,道:“該抓的都抓了。”
“王孟德呢?也抓起來了嗎?”
林偉岸不再說話了。
把蘋果皮削得干干凈凈。
林桉心里有了些猜測,她輕聲問出來:“方耀后來去找他了對不對?”
只見老爹把她的病床鋪平,讓她躺下:“桉桉,你先好好把身體調養回來,學校那邊,我給你請了長假。”
————
深夜。
林偉岸的電動車停在一幢爛尾樓樓層里。
他踩著碎磚頭走進只有月光照著的水泥房,那里倚在墻邊的少年正吐出一口煙卷。
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少年側頭。
語氣里含著期待:“她醒了?”
林偉岸點點頭,“下午醒的,吃了點東西。”
聞聲,方耀低頭,嘴唇抑制不住微微上揚。
“醒了就好。”
林偉岸神色難明,“過了凌晨,天一亮你就走吧,我幫你找最好的律師,一定幫你洗脫嫌疑。”
少年仰頭看著黑暗中那顆照亮這棟廢棄房子的月亮,眸色微沉,嗓音克制——
“我能,去看看她嗎?”
林偉岸嘆了口氣:“可以,但你別吵醒她。
還有,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如果有一天你出獄了,跟她做朋友可以,但別再讓她對你有什麼別的想法了。”
“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方耀,我就這一個女兒,我不可能看著她為了你連命都不要。”
方耀手指摁滅煙頭,頭靠在墻上。
悲傷而絕望。
“我理解。”
他遮掩著臉,回去洗了個澡,戴上了那枚月牙耳釘。
醫院里。
少女靜靜躺在床上,呼吸勻稱。
他輕輕開了門,緩步走進去,蹲在她身邊。
病房沒亮燈,窗外是灰藍而靜謐的夜空,明月懸掛在香樟樹上邊,射進來的月光足以照亮整個房間。
他伸手揉了揉她軟軟的頭頂,指腹在她眼尾輕輕摩擦。
月光傾瀉而下的病房里。
他俯身吻了她的眼睛。
莊嚴而珍重。
少女似是感覺到他的觸碰,眼珠微微動了動。
他不敢再有多余的動作,起身離開。
而下一秒——
少年的手腕被握住。
他垂眸,視線中闖進一雙明亮的眸子。
少女呢喃:“方耀,你來啦。”
他喉結動了動,竟不知如何回應她。
林桉皺了皺眉,語氣像是在撒嬌:“你這就得走嗎?不能多待一會兒嗎……”
他輕輕回握住她的嫩手,目光炙熱。
“我得走了,林桉同學。”
林桉不懂: “你還會再來嗎?”
他什麼都沒說,但她猜到了。
她直接問:“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
他別過眼,不再看她那雙如春風一樣柔和的眸子,沉著音:“不知道。”
“哦,那你注意身體呀,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來看我,那只能等我好了再去找你啦。”
夠了。
再說下去。
他的心要炸了。
最終,他還是狠不下心來。
嗓音溫柔而克制——
“晚安,林桉。”
林桉的手被他放回被子里,她眼睜睜看著少年狼狽離開的身影,心里暗自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