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那個長相敦厚老實的男人,穿著藍色的像廠服一樣的外套。
那男人看見林桉,笑著沖她打招呼:“家里有客人啊?”
林桉禮貌回他一個淺笑,可心里卻覺得奇怪——
這個男人看著挺好的呀?為什麼沈靜香開門前是那副慌張的表情?
沈靜香低聲對她說:“你先回去吧。”
林桉擔憂地看向她,但沈靜香眼神恢復了平靜,不像剛剛那樣不對勁。
她只好下了樓。
在樓道處待了十幾分鐘,確認了樓上沒什麼動靜后,她才舒了口氣,開門進自家屋子里。
林偉岸還在外做工沒回,陳韋達也不知道在哪里浪。
她自己下了個面條吃,卻發現手上的紅繩不見了——
下午切牛肉的時候,她摘下來放在沈靜香家里的餐桌上了……
林桉心里懊惱,拿了鑰匙上樓。
敲了門,卻沒人應。
她頓了幾秒,又敲了幾次。
接著沖里面喊了喊:“是我,阿姨!我是林桉,您在里面嗎?我手繩好像落里面了。”
半響,門緩緩開了。
來開門的是那個男人,一股酒味襲來。
他把外套脫了,穿著襯衫,林桉見他從脖子到臉都是紅紅的,像是酒精過敏,又像是生了很大的氣一樣。
可他神色平靜,甚至帶著笑意:“怎麼了?東西掉里面了?”
她怔了怔,沒直接說手繩在哪里,“對,可以讓沈阿姨幫我找找嗎?”
“你跟我說長什麼樣,我幫你找找看,你沈阿姨睡著了。”
睡著了?現在才八點不到……
林桉往里面看了看,還沒看到什麼,就聽見里面傳來清脆的一聲響——
像是陶瓷碎掉的聲音!
她猛地推開門——
沈靜香身體朝下躺在地上,手里還拽著半截青瓷碎片!
林桉愣在原地,抬頭看著眼前那個敦厚的男人。
四目相對,兩人都一時無措。
頓了幾秒,她立刻沖樓下大喊:“爸!你快上來!”
聽見林桉喊人,那男人慌了神,用力推開她踉踉蹌蹌跑下樓。
林桉趕緊跑進去扶起沈靜香,沈靜香眼角流著淚,嘴里一直念叨:“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
林桉看向她腿間,一抹刺眼的紅從裙子處沿著大腿流下來——
她……流產了?
林桉打了120,跟著救護車把沈靜香送到了醫院。
她在病房外面來回踱步,已經給林偉岸打了電話匯報情況,但……
她不知道要不要跟方耀說。
剛剛在救護車里,沈靜香拜托她不要告訴方耀,怕他知道她要再生一個孩子后會難受。
可是……她透過房門看著里面熟睡的沈阿姨——
剛剛醫生告訴她,沈靜香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醒來,查房的護士讓林桉今晚先別回去,留下來陪病人。
快十一點時,林桉給方耀發信息——
林桉:[方耀!林同學在此請罪!]
方耀:[怎麼?]
林桉:[明天的電影,我可能看不了了……]
林桉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看著手機屏幕,屏幕上突然顯示出一串號碼。
“是我。”
方耀淡淡開口。
林桉手指揪著落在肩膀上的頭發,“方耀——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方耀:“嗯。我知道。”
林桉坐直了,“你知道?”
聽筒里,方耀那邊亂哄哄的,林桉有一瞬間好像還聽見陳韋達罵人的聲音。
方耀換了個安靜一點的地,指尖還夾了根點燃的煙。
他嗓音低低的:“你爸跟我說了。”
林桉明白過來,她老爹也是個大漏勺。
她想解釋解釋:“方耀,沈阿姨她——”
他卻打斷她:“林桉。有地方休息嗎?”
林桉看了看自己屁股底下冰涼的椅子,“……有。”
“嗯。謝謝你,林桉。”
掛了電話,林桉本想小憩,但醫院長廊里溫度有些低,穿了外套卻還是覺得手臂發涼。
她倒了杯熱水捂手,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睡半醒間,她聞到一股茶樹香,身上被人蓋了柔軟的毯子。
少女睡著的時候,眼角是向下的。
方耀盯了半響,移開視線,手伸到她脖子后,把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懷里。
她的頭發很香很柔軟,他忍住揉她腦袋的沖動,無奈閉眼。
林桉醒的時候,身上還掛著米白色的毯子。
長椅上放了一個超市里買東西給的袋子,里面裝了水果、酸奶和面包。
……方耀來過了?
好像是的。
她當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夢見躺在方耀懷里,她在夢里大膽地摟住了他的腰,向他索取溫暖。
想到這,臉頰不自覺熱了起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沈靜香醒了,林桉只跟她說孩子沒保住,沒說其他的。
林桉給她切蘋果的時候,解釋道:“這是方耀買的水果。”
沈靜香的表情微變,盯著盤子里的水果愣神。
林桉陪她吃完早飯,回家洗了個小澡,給背上換了藥。
陳韋達回來的時候,她正準備出門。
“姐!去哪呢?”
林桉卻看著他眼底明顯的黑眼圈,問道:“你通宵了?”
陳韋達打著哈欠,“稍微熬了一下。就在那個不良網吧,耀哥也在那呢!”
說完,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問她:“你認識王明宏嗎?”
林桉: “不認識啊,怎麼了?”
陳韋達: “哦,也沒什麼,就凌晨的時候吧,耀哥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后讓小馬哥打聽一個叫王明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