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女團各懷心思,洛南依宣布會議解散,讓大家回去好好想一下今天會上的提議,等三天后再表明態度。
等妹子們都離開,洛南依才想起來去找白蠱。
畢竟先斬后奏,總歸要跟真正的老板打個商量。
但是幾分鐘之前還在房梁上偷聽的大魔王,眼下卻失去了蹤跡。
洛南依找遍了整座魔宮,最后是在魔宮頂層的鐘樓里發現了白蠱。
“為什麼要不經我的同意擅自把那些人留下來。”白蠱聽到了聲音,猜到是誰來,但并沒有轉身看洛南依。他一直看著鐘樓外的夕陽,整個人沐浴在金黃色的余暉中,顯得格外柔和。
但是他的聲音,卻是冷淡的,甚至可以說冷酷。
洛南依沒有被大魔王這樣冷冰冰的語氣唬住,非常不怕死地走到他身邊,和他并肩而立,一起看夕陽西沉。
“你不覺得骷髏山的景色其實很美麼?”洛南依問。
白蠱不置可否。
從火融國到骷髏山,中間要經過很大一片戈壁,這就給大家造成了一個錯覺,骷髏山理應也是那般火山巖石,白骨遍地的煉獄場景。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這一點從洛南依剛進入骷髏山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在那隨處可見的累累白骨下,隱藏的其實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嬌嫩的小草在白骨下偷偷萌芽,野花野果漫山遍野,充滿生機,正如白蠱這位骷髏山的主人,在暴虐無情的外表下,隱藏的也是一顆曾經悲憫天下的赤子之心。
洛南依繼續道:“這樣美的山水,就應該匹配絕美的的建筑,匹配安居樂業的黎民百姓。”
白蠱挑眉,轉過來看洛南依:“哦?為何?”
洛南依:“因為這片土地的主人是你。”
白蠱冷笑一聲,幽深的眼眸中隱現血光:“是我又如何?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不是理應住在寸草不生的荒山上,吃人肉,喝人血?”
“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
洛南依語氣平淡而堅定,似乎根本感知不到白蠱情緒的起伏,只是在陳述一個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白蠱愣了一下,卻被徹底激怒,忽然暴躁起來,“你知道?你又知道什麼?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不過是我的祭品而已,只要我愿意,隨時可以把你丟出去喂給外面的骷髏。”
洛南依:“可是你沒喂。”
白蠱更生氣了,踱來踱去,最后在洛南依面前站定,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我本來的面目?”
洛南依搖搖頭,“沒見過,但我聽說過。”
白蠱瞇起眼,幽幽道:“百聞不如一見,聽和看,總歸是有區別的。”
只見白蠱平伸雙手,陣陣黑氣從他攤開的掌中散開,逐漸蔓延到全身,他俊美無瑕的左半張臉,隨著黑氣的散開而逐漸破敗,化為白骨,緊接著他左邊身體也開始迅速萎縮潰敗,變得和臉一樣,皮肉褪去,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那原本華麗的半邊黑袍,也像是埋入墳墓里的腐朽衣料,一點點,在洛南依的眼前,變得破敗不堪。
白蠱隨著變幻而一步步靠近洛南依,渾身散發著死亡的陰沉氣息。
“看見了麼?再看清楚一點。”白蠱僅存的右眼直直盯著洛南依,距離近得幾乎要貼在洛南依的身上,他壓低聲音,近乎耳語,“你告訴我,像我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到底應該生活在什麼樣的地方?”
白蠱不肯遺漏洛南依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然而預期中的惡心,恐慌,害怕,瑟縮……這些看到他這副尊容后應該出現的情緒,卻一概沒有。
平靜,從始至終那雙美麗的眼睛里,就只有止水一般的平靜和泰然。
就連白蠱最害怕看到的同情都沒有。
直到她輕輕抬手,柔軟溫暖的掌心落于他的左肩。
那里沒有挺闊的屬于男人的肩膀,只是一副冰冷硌手的枯骨。
白蠱的只覺得身上一陣戰栗感傳來,讓他攥成拳的右手忍不住微微發抖。
“好了,給我三天的時間,我會讓你同意我的提議。”洛南依輕柔地拍了拍白蠱,語氣竟然十分篤定。
這劇情走向和大魔王預估的相差太遠了,以至于洛南依準備離開鐘樓的時候,他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知道我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的麼?”白蠱再次開口。
洛南依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他。
“百年前,離方國曾經遭遇過一場席卷全國的瘟疫,只要感染上就必死無疑。后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我的血可以治愈這種瘟疫。我不能看著我的子民病死不管,于是我就給那些病重的患者,喂我的血。一開始,那些被救助的人都對我感恩戴德,可是后來,血不夠了,我變得非常虛弱,他們從祈求變成搶奪,到最后實在從我身上榨不出血了,就開始割我身上的肉,一條胳膊上的肉割完了,就開始割腿,腿割完了,開始割身體……”
白蠱訴說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時,表情是平靜的,又或者可以說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