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晞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你覺得她怎麼樣？”

　　程子煜微微怔了一下，“你說嬸嬸？”

　　喬晞點了點頭，“嗯。”

　　“從來沒走近過。”程子煜如實相告。

　　喬晞對他的說法，有點驚詫，但仔細想想，按照程紫凝的說法，和他真正親近的人，是少之又少的，便也不難理解了。

　　“她和叔叔的婚姻，感覺像是一方被另一方完全迷惑了。”程子煜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自己的這個觀點。

　　“迷惑？”喬晞覺得稀奇，還沒聽他對誰，給出過這樣的評價。

　　“記得奶奶說過的話吧？關于叔叔。”程子煜嘗試用簡單易懂的方法，給對方解釋。

　　喬晞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說他喜歡畫畫？”

　　“是，不過是年少時的愛好，被長輩們強行斬斷了，沒能去專業院校系統化地學習繪畫。”程子煜說到這里，語氣里有微微的笑意。

　　喬晞聽得出來，是嘲諷的意味。

　　“知道奶奶為什麼會支持你畫畫嗎？”程子煜覺得今天，既然已經將話題扯到這里了，索性袒露得更多些。

　　“也和叔叔有關？”喬晞能猜出個大概。

　　“嗯。”程子煜定定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要是直說的話，有可能讓你心里不舒服，可以承受嗎？”

　　“當然。”喬晞自然想要聽他親口說出來，興許，還會收獲其他讓自己意外的信息呢。

　　程子煜對于她的回答和反應，已經提前料到了，“奶奶做過一個關于叔叔的夢，據說還請高人解過夢，雖然對于我們來說，可能有點荒謬，但老人家，是信的。”

　　喬晞沒吭聲，安靜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說叔叔如果堅持畫畫的想法，就不會有之后的災禍。

”程子煜將解夢的結論，轉述給她聽。

　　喬晞一瞬間便明白了，奶奶對于自己的支持，是出于一種“冥冥注定”的感覺，“擔心如果反對，還會出事？”

　　“那倒不至于。”程子煜知道她的意思，“應該是覺得你喜歡畫畫這一點，是給了她了解心結的機會。”

　　喬晞聞言，半天沒說出話來，見程子煜也愣了一下。

　　程子煜在回答她的問題前，還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現在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蠢，怎麼就沒想到這種可能性呢？

　　“是因為……”喬晞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從前自己不知道畫畫和程家叔父之間，是有特殊聯結的，今天聽他講到這一點，突然明白了，這興許就是聯姻人選，不是喬家大小姐的原因。

　　程子煜有些哭笑不得，生出一種荒謬感：一開始，奶奶和喬家二小姐之間，彼此也并不了解，想來老太太也是暗中調查過，難道就因為繪畫這一愛好，或者說天賦，就淘汰了喬家大小姐？

　　喬晞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對于喬家大小姐并不了解，但從她的行事風格上看，想來她應該是不會喜歡這種需要耐心，一連靜坐好幾個小時的愛好……

　　難道這才是程家老太太選擇的，最關鍵因素？

　　“阿晞啊……”程子煜叫了她的名字，“給你講陳年歷史，結果把我自己嚇了一大跳！”

　　喬晞從他面上表情的變化，判斷出他的這個說法，絕非夸張。

　　別說是他了，自己還親耳聽老太太提起過小兒子喜歡畫畫的事，都沒往聯姻對象這一點上想。

　　“羅女士，被叔叔認為是他有生之年，遇到的最好的，最有藝術感的模特兒。

”程子煜語氣清淺，努力壓制內心的起伏情緒。

　　“她確實是個美人。”喬晞不否認這一點。

　　“其實，他遇到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卻只這樣評價了羅女士一人，所以我才說，是被迷惑了。”程子煜解釋得毫不掩飾。

　　“興許……”喬晞試著理智分析，“是她身上的某種特質，讓對方覺得特別呢？”

　　“嗯。”程子煜對此，并不否認，擱在從前，自己會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因為覺得不可能存在那麼大程度上的吸引，但現在，想法也有所改變。

　　“我得問一個私密問題。”喬晞愈發覺得羅女士心里，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可能會驅動她做出一些有悖常理行為的隱秘理由。

　　“你說。”程子煜點了點頭。

　　“羅女士究竟為什麼會去那麼遠的地方，一直不回來？”喬晞還是選擇了相對委婉的切入點提問。

　　程子煜是個腦袋聰明的男人，自然能分析得出她這麼問的意圖，“她說只拿年底應得的分紅，去國外一心陪著子恒，也就是我的堂弟。”

　　喬晞第一次聽他說起堂弟程子恒，而且發現緣由和自己想得差不多，只分紅，就是交出管理權的意思，也就是說：羅女士確實選擇了暫時隱藏鋒芒。

　　“羅女士當時說，不想在這個會讓她傷心的地方待著。”程子煜想到她馬上就要回來的消息，知道對方絕不是無備而來的。

　　喬晞也聽得出來，對方所謂的休息期，或者是蟄伏期，結束了，所以選擇此刻回來。

　　想想她當時找的理由，在外人聽來，會覺得她是個重情義，懂分寸的女人。

　　喬晞心說：原來羅女士，才是在程家立賢妻人設的第一人。

　　將這一系列細節聯系在一起，猛然發現：似乎，這場重生，更像是一場提前埋好伏筆的游戲，自己心里的很多打算，在這個世界里，可以找到對應點，簡直是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