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暗暗松了口氣。
將顧緋領到偏殿,內侍彎腰告退,悄悄帶上了門。
宮殿空曠,支起一扇精美的紅木鑲嵌屏風,花鳥宮燈照亮宮殿四角,若有似無的幽香鉆進鼻尖,卻不見為顧緋準備的更換衣物。
一道粗莽的身影從屏風后走出,赫然是烏尤。
他嘴角噙著洋洋自得的笑意,用生澀的漢語道:“長公主。”
“碧潭。”
顧緋話音落下,身后的碧潭宛若一道鬼魅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烏尤放倒。她一腳踩在烏尤的胸口,袖中尖銳的短刀直抵烏尤的咽喉。
烏尤本就是不學無術的小王子,若非吐渾部落無人,繼承人的位置也不會落在他身上。將烏尤捧上這個位置,吐渾部落也有向乾朝示好之意,相當于將弱點暴露在乾朝面前。因此五大三粗的烏尤,在碧潭面前竟毫無還手之力。
他哪里知道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沉默寡言的宮女要挾,當即破口大罵,骯臟的吐渾語剛說出口,短刀便刺破了他的皮膚。
“外面就是本宮的暗衛,你可以試試與本宮動手,”顧緋笑意輕慢,“這里是大乾皇宮,誰給你的膽子暗算本宮?”
烏尤聽不懂這麼復雜的漢語,而顧緋這些話,顯然也不是對他說的——有人推開側面半掩的門,走了進來。
作為原著男主,顧衍的相貌自然不差,一身藍色圓領袍襯得他風度翩翩,像是溫文爾雅的書生。只是他的那些手段,委實有點上不了臺面。
顧衍嘴角含笑,向顧緋行了一禮:“小生見過長公主。初次見面,冒犯了長公主,還請您見諒。”
他先前還疑惑顧緋為何只帶了一個宮女,原來是因為這個會武功。倒也難怪,能坐上這個位置,顧緋又豈是一般膚淺的女子呢?
這更加激起他的征服欲了。
“冒犯?”顧緋笑了笑,“你若敢踏出這座宮殿,便逃不了這行刺公主的罪名。本宮接受你的冒犯,但同樣,你該為你的自以為是付出代價。”
話說得并不客氣,她本就是明艷動人的長相,公主冠服的裙擺上繡著的彩鳳展翅欲飛,愈加襯得她姝麗無雙。
這樣的女子最有挑戰性,顧衍興致愈高,眼眸含笑地看著她:“長公主就不好奇我是什麼人嗎?”
顧緋沒什麼表情:“本宮從不在意無名小輩的姓名。”
“我名顧衍,江南府金陵人士,我的父親是當朝榮親王,我還有一個身份,是榮親王世子,”顧衍笑道,“說起來,我還是長公主的堂弟。我是長公主的血脈親人,又怎會是無名小輩?”
他與禮部尚書譚深合作后,譚深曾暗中派人在皇宮調查,發現賀靈辭墜崖當日,顧緋也去了報恩寺祈福,一直在云夢山莊住了幾日。
之后孫仲楊等人將賀靈辭領回,也與顧緋脫不了關系。順著這條線查,他們查到了當初為賀靈辭診治的太醫,說是他摔壞了腦子,認知出現了混亂。
結合以上種種,顧衍見到顧緋之后,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倘若賀靈辭冒充他身份不是意外,而是人為呢?
長公主顧緋權傾朝野,她的目的只有奪權,賀靈辭依賴她,是她手中最重要的棋子。扶持一個記憶混亂的賀靈辭,遠比扶持真正的顧衍要省事得多。
顧緋淡淡道:“本宮的堂弟不在這里。”
“我知道您想要什麼,長公主殿下,”顧衍卻道,“您恐怕不知你那位‘堂弟’的真實身份。那是一條瘋狗,早晚有一天會咬傷您。您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我人證物證具在,屆時真相曝光,偷換天子之罪,您認為您擔當得起嗎?”
“而我不一樣,”他眼里的欲望不加掩飾,盯著顧緋明麗的臉,唇角笑意愈濃,“倘若長公主現在答應與我合作,我不會讓您做過的事公之于眾,到時候,您依然是乾國長公主。”
殿門被人大力踹開,少年站在視線盡頭,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
他的額角滲出血跡,俊美的臉龐被燭火切割成明暗兩色,仿佛一朵盛開的妖冶之花。
時隔三年,那種熟悉的、被鬼魅鎖定的恐懼感攀上顧衍的心臟,他緊緊地盯著門口的少年,幾乎要將他洞穿。
而賀靈辭只是輕蔑地抬了抬眼,慢笑道:“你算什麼東西?”
沒有人看得清他是怎麼出手的。
他赤手空拳,一腳踩斷被碧潭放倒的烏尤胸口肋骨,奪去碧潭手中短刀。烏尤悶哼一聲,頃刻便斷了氣,碧潭也被嚇了一跳,連忙護在顧緋身前。
下一個便是顧衍。
三年前的顧衍不是賀靈辭的對手,三年后,面對更加瘋狂的賀靈辭,他依然被打得節節敗退。
顧衍咬緊牙關,忍不住大聲喊道:“賀靈辭,我只是在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
“你護著她又如何,你當你是什麼身份,配站在她身邊?”
短刀毫不客氣地刺穿他的肩膀,連皮肉都被翻卷出來,賀靈辭漠然道:“與你何干。”
顧衍疼得呲牙咧嘴,窗外傳來一聲嘹亮的鳥鳴。剎那間煙霧彌漫,宮殿的四側冒出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