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蒼面色一沉,他忽然意識到應氏一族為何存在,又意識到,為何皇帝要尋找那些妖。
原來傳聞真實存在……世間確實有這樣逆天的力量。
“朕也不怕告訴你,”皇帝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眼里帶著淡淡的憐憫,“你的毒,就是朕下的。”
君蒼的母妃故去多年,他的印象已經所剩無幾。只是記得那個女人撞破了他逆天改命的秘密,出言諷刺他,皇帝盛怒之下,決定用這個被撞破的秘密,來懲罰她的兒子。
沒想到這個兒子,倒成了最會隱藏、最會隱忍的這一個。
可惜,他已經沒有兩年命可活,毒解不了,爭這些,只是垂死掙扎罷了。
皇帝連殺他的興趣都沒有。
“普天之下,能為你解毒的,只有一種精怪,是紅色的山茶花,”他笑了笑,“需要在深山之中修煉五百年,吸收天地之精華,朕命國師尋遍深山,也沒能找到這種花。興許時間未到,再過個幾十年才能現世,不過,我的好兒子,你等得到那時嗎?”
于皇帝而言,只要是精怪,都抓來煉化便可,他并不挑剔,也沒有興趣了解那些妖怪。不過,對君蒼而言,就不一樣了。
國師尋遍深山也沒有找到?
君蒼愣了愣,心頭涌上荒謬之感,他看著皇帝自信的模樣,心里冷笑一聲,怕是皇帝還不知道國師早就找到花了吧?
不過,找到也沒用。
花已經死了。
而唯一一片花瓣,就在他身邊——
君蒼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皇帝只當他受打擊太大,情緒崩潰,可惜地搖了搖頭。他不需要一個像他的兒子,他只要天下人乖乖聽他的話,把一切權力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只是看著君蒼冷冽的背影,他忽然有一種孤寂感,他遣散了衷心的臣子,讓兒子們自相殘殺,于是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一個可以對酌暢談的人了。
而他迫切地想要傾訴他的情感。
他對著暗處道:“宣國師。”
*
君蒼翻身上馬,直奔安置徐盼的別院而去。他的心狂跳不止,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解毒。
他要狠狠地打皇帝的臉,告訴他自己不僅能活,還能搶了他的皇位,搶了他的長生之法。
眼下已是深夜,徐盼早已就寢,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下床開門,小聲道:“誰在外面?”
有人乘著夜色而來,不由分說地吻上了她的唇。壓迫感鋪天蓋地,令徐盼一時找不到方向,只能昏昏沉沉地被人帶著走。
耳邊響起君蒼的聲音:“瞞了你這麼久,如今已經可以向你坦白我的身份。我本名君蒼,是圣上第三子,封豫王。”
豫王——她差點嫁給的人?!
徐盼震驚得說不出話,此刻卻也無暇顧及其他。因為君蒼的手已經靈活地滑進了她單薄的寢衣,“你的花瓣印記,是怎麼來的?”
花瓣印記……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
真相太過戲劇化,徐盼有些難以開口,卻聽見君蒼道:“是不是長在云凌山的山茶花?”
原來他也知道?
徐盼忙道:“是的,我得到了一片山茶花的花瓣……”
君蒼笑了。
“徐姑娘,盼盼,你答應過我要替我解毒,此話可作數?”
徐盼暈暈乎乎,不由得順著他的意思道:“是,我決意為你解毒……”
她自然是想幫君蒼根除毒素的,可為何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寢衣被粗.暴地扯開,雙手受到鉗制,這似乎與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徐盼的眼里倒映著君蒼的身影,他拿著一把短匕,鋒利的刀尖正對著她的胸口,刀面反射著他的臉。
“只是挑開皮肉,把花瓣取出,”君蒼的語氣是罕見的溫和,“很快的。”
什麼——什麼?!
花瓣烙在她的胸口,與她長在一起……這豈不是要她的命?!
男女體力的懸殊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徐盼費力掙扎,卻根本不是君蒼的對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匕首貼近她的皮膚……
在刺進肌膚的那一剎那,一陣強烈的光迸發出來,木質的地板抽出枝條,悄無聲息地捆住了君蒼的四肢。徐盼反握住匕首,狠狠推進了他的胸膛!
她常年上山采藥,有不少與野獸博弈的經驗,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奪走匕首反擊完全是身體下意識的自我防衛,只是這些枝條太過靈性,直接把君蒼最脆弱的地方展現給了他。
光芒消退,徐盼重新穿好衣服,那枚花瓣印記消失了。
她有些恍惚地想,原來契約解除是這個意思……
君蒼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胸口的匕首更深了些,他“噗呲”一聲吐出一大口血,思緒卻在這一刻變得明朗,諷刺地笑了出來:“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你遇到的到底是什麼?”
徐盼深色復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人。
她以為他們兩情相悅,他卻想殺了她。如此心狠之人,徐盼無法再像原先那樣看待他。
“我叫徐盼,我的姨夫是蔡郡公,姨母徐氏,出自京城徐家,”她緩緩道,“姨母隱瞞我,將我送給你沖喜,我無意得知真相決定逃婚,路過云凌山,遇到了一名女子,自稱山茶花妖,扮作我的容貌嫁進豫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