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是有派人送來一套金首飾的,但顧緋直接打開了應朝辭送來的那一套,看都沒看那套金首飾一眼。
一邊是豫王,一邊是國師,哪個都不好得罪,侍女們只好睜一只閉一只眼,專注地給顧緋梳妝。
不過,挑首飾的人眼光很好,這套首飾極為襯她。紅珊瑚耳墜搖晃,更顯得顧緋膚白如雪,華貴嬌麗。
忙碌了一個白天,黃昏悄然來臨。顧緋在隨侍嬤嬤的攙扶下坐上花轎,隨著一聲“吉時到”,兩側的嗩吶與鑼鼓奏響,送嫁的隊伍平穩地走了出去。
雖然是很喜慶的音樂,只是隨行的人心思各異,郡公盼著甥女能為他帶來好前程,郡公夫人巴不得顧緋趕緊走,再也不要回來,再加上前往豫王府的路死氣沉沉,與其說是婚禮,不若說是送喪。
顧緋支著下巴,漫不經心地倚著馬車車壁,通過系統轉播關注男女主的情況。嘖嘖嘖,這應該是男女主的感情上升期,她都快到王府了,兩人離京城還有十萬八千里,對彼此的身份還毫不知情呢。
讓她來想想,在原著里,這個跟她拜堂的,是什麼東西來著?
不久之后,花轎來到了豫王府。顧緋一手牽紅綢,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了王府大堂。卻聽見一聲嘹亮的鳴響,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拎著一只公雞走了進來。
“王爺疾病纏身,不能下床,”管事冷淡道,“只能先委屈王妃一下了。”
不錯,果然是這樣。
顧緋撩起蓋頭,剛要說話,卻聽見轟隆一聲,濃烈的煙霧在大堂彌散開來。
第297章 摘下那朵高嶺之花(22)
變故的發生只是一瞬間。
刺鼻的煙霧鉆入鼻腔,兩邊的侍女尖叫著跑開,暗衛們齊齊亮出武器,與從天而降的蒙面人廝打在一起。
嗯哼?這麼快就打起來了?
這麼簡單粗.暴的做法,似乎不像是某人的作風……
顧緋后退兩步,漫不經心地想著,身后卻驀地伸出一雙手,繞過她的小腹,將她攬進一個清冷的懷抱。
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指節修長,帶著淡淡的檀木與梅花香氣。
腳下忽然騰空,顧緋被打橫抱起。身后的人強勢地攬住她,穿越彌散的煙霧,走出了王府大門。
放煙霧彈的勢力來得詭異,王府所有的暗衛幾乎都集中在大堂打斗,根本不會想到居然少了個人。
豫王府門前常年冷冷清清,一路都是高墻與高大的樹木,影影綽綽,恰好成了最有力的遮掩。一輛馬車停在黑暗之中,車夫見青年大步從王府走來,連忙撩開車簾,為他讓路。
馬車悄無聲息地駛離豫王府大街。
車里放著一張美人榻。
將車簾拉下,應朝辭垂眼,掀開了懷中少女臉上的紅蓋頭。
一張陌生的臉。
五官清秀,膚色白皙,看得出來底子很好。只是眼尾微勾,添了幾分媚態,嬌艷如沾上晨露的花瓣。
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的到來,沒有任何被劫持的驚慌失措,反而挑了挑眉,嬌聲道:“你是何人,知道我是誰嗎?天子腳下,公然劫持王妃,你還有沒有王法?”
熟悉的語調,連眉梢上揚的弧度都是相似的。
將她緊緊箍在懷中,下頜抵著她的肩膀,溫和的眸子被濃郁的墨色覆蓋,應朝辭一字一頓道:“不管你是誰,都只屬于我。”
“沒有人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雖然不知她為何變成了徐盼,還差點嫁給君蒼,但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已經把她搶回來了。
顧緋仰頭看他,有些好笑地彎了下唇,“我屬于我自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怎麼就變成你的了?”
仿佛冰封了整個冬天的河面照見春日的陽光,水面解凍,河水洶涌而下,沖垮了應朝辭的理智與冷靜,令他本就難以克制的情緒,直接失了控。
應朝辭低下頭,薄唇吻上少女的耳垂。耳墜末端的紅珊瑚搖曳,仿佛一粒朱砂痣烙在他的心口,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那就讓我屬于你。”
細細密密的吻沿著耳廓流連至脖頸,他的嗓音沙啞,眼尾被一點紅浸透,聲線低如哀求:“不要丟下我,緋緋。”
“……求求你。”
顧緋消失的這一段時間,應朝辭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夢里都是她離開的那一幕,每每從睡夢中醒來,都覺得心臟揪緊,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在應朝辭有記憶的二十多年以來,他的人生,一直是壓抑的、束縛的,像一灘死水,永遠孤冷死寂,看不見任何鮮活的氣息。
他近乎麻木地活著。
從幼時得知自己宿命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再是“應朝辭”——他被剝奪了為自己而活的權利,必須按照前人安排好的路,聽從命運的指引,做一個他們希望看見的人。
應氏的天賦,既是饋贈,也是詛咒。
自開族以來,應氏就相信,皇帝是被上天選中的龍子,而應氏,同樣受到上天的恩賜,庇護一個王朝的氣運。
這是應氏的責任,是他們一生所奉行的使命,一代一代,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