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巴掌打的不是劉嬤嬤,而是笑吟吟地站在這里的顧緋。
可惜,什麼驚恐、慌亂,她半點也沒從顧緋臉上看出來。少女打了個呵欠,有些懨懨地說道,“那可是姨母的奴婢,姨母要打便打,與我何干?看來姨母已經想通,我就不在這打擾了。姨母,別怪我沒有提醒您,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萬不可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蒙蔽了眼睛啊。”
稱呼又自然而然地變了回來,落在郡公夫人耳內,卻是赤.裸.裸的諷刺,比巴掌抽在臉上都難受。可她只能看著顧緋娉娉婷婷地走出大廳,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了。
郡公夫人惡狠狠地想,反正她也沒幾天可活……等死亡來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后悔了。
*
由于徐盼的逃婚,婚禮推遲到了半個月后,顧緋在郡公府過了好一段清閑的日子。
那天同郡公夫人撕破了臉,之后顧緋是半點面子也沒給她,劉嬤嬤的管教課也不必去了。那些婢女見狀,只當是表小姐認清了自己的命運,失心瘋了,因此不僅沒有起疑,反而更加恭敬地服侍她。
沒過幾天,如顧緋所說,宮里便派教養嬤嬤來教顧緋宮廷規矩了。豫王妃是什麼下場,大家都心知肚明,教養嬤嬤原本也只是來王府端端架子,敷衍了事,哪知道顧緋的禮儀氣質不亞于一位皇室公主,甚至做得比她這個教養嬤嬤還好,待她也真誠了幾分。
于是,為了在教養嬤嬤面前撐面子,郡公夫人不得已做足表面工夫,什麼稀罕東西都往顧緋院里送,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嫁什麼顯赫的高門呢。
盡管現在連豫王的面還沒見著——畢竟人人都知道,豫王一到冬天就身體不好,整日閉門養病,連朝都不上了,遑論見自己未來的妻子呢?
對此系統只能表示,所謂“狐假虎威”,誠不欺人也。
很快,就到了婚禮的前一天,顧緋收到了徐盼的某位表妹的拜帖,約她去珍寶閣挑首飾。
這位表妹喚做徐媛,倘若不是徐盼突然出現,原本要嫁給男主君蒼的,應該是她。徐媛邀請她是為了做什麼,顧緋閉著眼睛都能想到。
送上門的炮灰,不要白不要,顧緋又看了看系統地圖上的定位,嘴角一勾,欣然答應了徐媛的邀請。
不錯,時間剛剛好。
徐媛確實是得了郡公夫人的暗示,準備在顧緋面前幸災樂禍,挫挫她的銳氣。
她一過來,便親親熱熱地挽著顧緋的手,掩唇笑道:“表姐這婚可成得真突然。我去年便與那金科探花郎定了終身,生怕姨母會將我嫁去豫王府,幸好表姐你出現了,家里人這才同意了我和探花郎的事。我能與探花郎定親,全是表姐的功勞,今日逛街,表姐看中什麼,我都送給表姐,就當是妹妹準備的新婚禮物了。”
顧緋點了點頭:“你確實該感謝我。若是你真做出瞞著家中長輩與探花郎私定終身這麼有違貴女風范的事,可要淪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徐媛的笑容頓時變得比哭還難看。
到底是鄉下長大的女孩,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
她深吸了一口氣,暗道顧緋時日無多,不能同她計較,只能堆起滿臉笑容,與她一塊走進了珍寶閣。
珍寶閣是全京城最大的衣飾坊,上下一共三層。一樓首飾,二樓賣布料成衣,三樓則是茶水雅間。這里的東西價格普遍高昂,徐媛雖然頗得郡公夫人的寵愛,有不少零花錢,一年也只能咬咬牙買幾個小件,這已經足夠讓她在姐妹圈里炫耀很久了。
顧緋與徐媛走進珍寶閣大門,便被擺在正中央的一套造型極為精致的首飾。
紅珊瑚耳墜,朱漆描金翡翠鐲,燒藍花鈿與南紅瓔珞,流光溢彩,美不勝收。不單是顧緋,徐媛也一眼被吸引了。
顧緋在首飾架前端詳,徐媛悄悄看了一眼價格,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便是她帶來的所有錢,也不過只買得起一對紅珊瑚耳墜罷了……
負責接待的娘子已經熱情地迎了上來,笑瞇瞇道:“二位小姐眼光真好,這是珍寶閣的開春新作……”
……
三樓雅間。
茶壺里煙霧裊裊,恰逢立春,第一批春茶上市,熬過了整個寒冬的茶葉,所有的味道都凝在了葉尖,澀苦之后,便是綿長的回甘。
“沒想到國師大人還跟這珍寶閣有關系,”紫袍男子劍眉一挑,看著對面長身玉立的青年,“倒是令小王刮目相看了。”
將茶水斟滿,應朝辭笑得溫和無害:“不過是一些生存手段,讓梁王殿下見笑了。”
第295章 摘下那朵高嶺之花(20)
梁王便是今上的第四子,年紀輕輕立下赫赫戰功,如今邊疆穩定,他便閑居京城。
說是閑居,其中多少暗流涌動,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梁王是武官,大皇子齊王則是文官,殿試將至,大批舉子來到京城,拜入不同的官員門下,不同的官員又站了兩隊,近日的朝堂,幾乎成了這兩個皇子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