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臣顫巍巍地念出新和約的內容,不論是周朝大臣還是雍朝將領,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只有赫連辭十分淡定,溫溫地笑著:“岳父意下如何?”
這一聲“岳父”差點讓皇帝雙腿一軟,他定了定神,連忙道:“好、好、好!”
這新和約的內容,倒是與雍朝兩個月前提出的有些相似。那時雍朝還未攻打周朝,僅僅只派出了一支軍隊守在淮河的彼岸。
周朝占據經濟富庶的南方,雖國土不及雍朝,卻幾乎把控了經濟命脈。雍朝百姓日常起居的糧食、茶葉,雍朝皇室喜愛的絲綢,皆是周朝產出,兩國的貿易上,周朝處于主導接近壟斷的地位。
雍朝與周朝戰爭爆發的根本原因,便是雍朝提出重新制定兩國貿易規則,但被周朝拒絕。周朝仍以為雍朝是窮鄉僻壤,根本沒放在眼里,哪知道才過多久,雍朝便來勢洶洶地渡過了淮河,打了過來。
皇帝已經做好將五座城池割讓給雍朝的心理準備了。結果赫連辭居然改變了注意,改割地為設立榷場。
一個稱呼的變更,性質卻千差萬別。
雍朝的將領也大為震撼:“將、將軍……”
“這是在大周,”赫連辭看了那將領一眼,眼里仍盛著溫和的笑意,仿佛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我是大周的駙馬,在大周,就不必稱我為將軍了。”
將領:“……是,駙馬爺。”看來外界流傳的不是謠言,將軍果然中邪了。
他們不是要吞了周朝嗎?將軍這是在干什麼啊!給人當贅婿還當上癮了?
“其實臣婿并非喜好喊打喊殺之人,攻打大周,也絕非臣婿本意,”赫連辭幽幽嘆道,“臣婿患有舊疾,曾被預言活不過弱冠之年,惶惶不可終日。
臣婿想做的,不過是趁著尚在人世,將大雍變得更好。”
將領痛心疾首:開始了,將軍又開始了。看來中邪不是太深。將軍就喜歡先給對方希望再讓對方絕望。
溫柔的笑容浮現在赫連辭蒼白的臉上,看起來十分無害,“直到遇見公主,臣婿才找到了新的人生意義。新婚夜突發舊疾,公主非但沒有嫌棄臣婿,反而對臣婿悉心照顧,令臣婿大為感動,決意自省,重新書寫和談內容。”
將領:……完了,這是已經沒救的程度。
短短一番話,也讓皇帝紅了眼睛。
難怪這修羅將軍會忽然改變注意,原來是昭儀公主的功勞。他已經幾日不曾見到昭儀了,也不知那孩子做了什麼……他大周的公主,果然是極好的。
“如果岳父與諸位都沒有意見,”赫連辭笑了笑,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這事就這麼說定了罷?冬日將至,臣婿也該帶公主回大雍了。”
如今身在周朝,赫連辭受制于人。
這一次吃虧,赫連辭記住了。
等回到大雍,他再好好收拾顧緋。
除了那一夜的意外,這幾日赫連辭雖住在昭儀宮,卻不曾與顧緋同床共枕,他打心眼里厭惡觸碰顧緋。
只是,他的腦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現那個旖旎的夢境,美人愜意慵懶,仿佛一汪春水。
赫連辭的喉結微微滾動。
在沒有弄清楚顧緋的血是如何對他的蠱毒起效之前,他還不能輕舉妄動。
但顧緋已是他的妻子,他們來日方長。
*
緋緋:還不知道是誰收拾誰呢~
第74章 怎敵她美色傾國(14)
雍朝與周朝簽訂和約一事,很快便傳遍了皇城。
得知雍朝改變態度,極大程度上得益于昭儀公主,民間的輿論頓時改變了風向,紛紛夸贊昭儀公主為國為民,實乃女子典范。
根本用不著顧緋出手,謠言不攻自破。
這屬實把顧纖纖氣得不輕。
費盡心思散播了消息,卻給他人做了嫁衣裳,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如今君慕寒已不在皇城,顧纖纖已經沒有了可以倚仗的人,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
和約已經簽訂,顧緋該隨赫連辭前往雍朝了。
顧纖纖仍然十分不甘。
那日顧緋的婚宴,紅衣的俊美新郎官騎著棗紅的汗血寶馬,仿若天神下凡,令她久久不能忘懷。
再加上近日都在傳公主與駙馬婚后有多和睦,原本是令國蒙羞的恥辱聯姻,居然成了一段佳話,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顧纖纖越想越嫉妒。
她打聽了許多赫連辭的故事。
他少時曾來周朝做質子,顧纖纖是有印象的。她慣來喜歡在大家面前扮好人,當時那質子被顧緋欺負得慘烈,她便順道救了一把,這麼一說,她還對赫連辭有恩呢。
她原本準備等替嫁到雍朝之后,用這件事在赫連辭面前扮可憐。哪知這麼久了,她連赫連辭的面都沒見上。
不行。
只剩最后一天,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
昭儀宮。
馬車停了一輛又一輛,宮人進進出出,將一箱又一箱的物件往外搬,十分忙碌。
赫連辭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銅鏡前梳妝的美人,溫柔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哀怨:“夫人可是嫌棄我大雍的東西不夠好?”
顧緋笑得比他更溫柔:“我用不慣別人的東西,只喜歡自己的,夫君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