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赫連辭先沉不住氣。
赫連辭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銅鏡中倒映著二人的身影。
近距離觀察他這張臉,五官完美到無可挑剔,輪廓分明是溫潤的,卻又在收筆之時,勾勒出鋒利的棱角來,為他添上幾分陰鷙。尤其是那雙桃花眼,不是深邃的墨色,而是帶點清透的琥珀。
如烈酒一般,動人心魄。
“白天瑣事太多,只有夜里才抽出時間來看公主,還請公主諒解。”
赫連辭向前兩步,溫熱的胸膛與顧緋纖細的后背相抵,長發濕漉漉的水汽與花瓣精油的香氣一并鉆入鼻尖。
是玫瑰花的味道。也許不止一種,還有梔子、牡丹、茉莉,多種花瓣草木汁液提取的香氣,與空氣相融,讓人的呼吸也亂了一分。
他捧起一縷烏發纏繞在指尖把玩,忽然低下頭,薄唇幾乎與顧緋的面頰相貼:
“敢問公主,心中可有中意的大婚之日?”
第66章 怎敵她美色傾國(6)
從背后看,黑衣青年親昵地將烏發美人環住,仿佛鴛鴦交頸般纏綿悱惻。
然而赫連辭琥珀色的眸子是冷的,不見任何情意。
甚至,那只把玩美人烏發的手,逐漸落在她的后頸處,似乎稍一用力,就能將她脆弱纖細的脖頸掐斷。
銅鏡之中倒映著顧緋的臉。
連帶她此刻的表情,也一并落入赫連辭眼中。
沉靜的,像這杯盞中浮沉的寒露茶葉一樣。
她的眼睛真漂亮,赫連辭想。
像丹鳳的尾羽一樣,隨意而自然地彎起優美的弧度。
倘若這雙眼睛蓄滿淚水,變得渾濁、驚恐與慌亂,再被他取下放在掌中把玩,應該更漂亮。
卻聽顧緋道:“本宮是大周的公主。按照大周的規矩,會由欽天監選定良辰吉日,再由中書省擬定婚旨。”
赫連辭溫柔地撫摸著她后頸處的軟肉,輕笑道:“可在大雍,在下的話便是規矩。”
他的動作很輕柔,卻好似毒蛇般,隔著寢衣薄薄的輕紗,在她的皮膚上落下冰冷的吐息。
顧緋也笑了。
“既然本宮的話不作數,赫連將軍又何必特意跑來昭儀宮一趟?大周與大雍和談在即,多少大雍將領在等待將軍的吩咐,將軍倒好,還在本宮這喝茶呢。”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揚起的弧度更甚,美得驚心動魄。哪怕未施粉黛,也不減半分艷麗。
赫連辭放聲大笑。
他笑得很開懷,胸腔震動,眼尾泛起昳麗的紅,仿佛要將眼淚也一并笑出來。溫潤如玉的偽裝被撕開,琥珀色的眸中翻涌的瘋狂與偏執,好似要將人吞噬。
“一點玩笑話,讓公主生氣了,”他溫柔輕撫顧緋的長發,親昵如情人間的廝磨耳語,“是在下傾慕公主許久,見之難忘,思之若狂,與公主的婚期,自然希望越早越好。”
“在下心貪,和談也好,公主也罷,在下都不愿放手,”他低下頭,冰涼的唇親吻過顧緋烏黑的長發,“畢竟,強人所難的事做多了,確實令人上癮。”
有風吹過,窗外樹影簌簌,身后已然不見黑衣青年的身影。
盛著寒露茶的茶盞倒是見了底。
這一局,顧緋勝。
瑟瑟發抖許久的系統終于戰戰兢兢地開口:“嗚嗚嗚宿主,這個世界的反派也太恐怖了吧。”
前兩個世界算什麼反派啊,面前這位才是真變態,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系統有點擔心,宿主真的要拿下這個反派嗎?其實名垂青史的方法也不止這一種……
顧緋的手穿過烏發,摸到了后頸剛剛被捏住的地方,按了按,忍不住嘶了一聲。
真疼。赫連辭一出現情緒波動就掐她后頸,也不知道掐紅沒有。
這可是千金之軀,金錢堆出來的嬌嫩肌膚,他可真一點也不帶憐香惜玉的。
顧緋絲毫不懷疑,但凡她說點什麼話刺激到了赫連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掐死她。
別看他通體雪白,溫和無害,卻是條毒蛇。
她冷冷地勾起一個笑容,眸中有火光在閃:“等著瞧吧。”
系統:“……”
怎麼感覺這個反派把宿主的勝負欲給激起來了。
差點忘了,宿主好像也是個變態。
*
合約一事,由于雍朝與周朝各執一詞,僵持不下,一連談了好幾天,都沒有把正式的內容敲定下來。
可出乎意料的,赫連辭卻顯得很有耐心。
要知道換作往常,但凡那些人敢說一個“不”字,赫連辭會直接挾天子以令諸侯,打到他們松口為止。
就連提出要美人也是頭一回。
雍朝現在的皇帝才六歲,是赫連辭親手扶上去的皇長孫。也就是說,整個雍朝政權,其實赫連辭在把持。他提出的要求再荒謬再無理,雍朝上下也不敢有反對之聲。
雍朝將領只好自我安慰:當今二分天下,周朝怎麼說也是雄據一方的大國,只是這一代皇帝不太行而已,斷然沒有輕易吞并的道理。將軍這是改變了策略,逐步蠶食,以理服人呢。
至于搶走大周的美人,想想那位可是什麼人?皇長女,皇帝最寵愛的女兒,這是在給周朝帶來精神上的羞辱啊!
一邊是政治施壓,一邊是精神羞辱,將軍真乃英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