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顧緋面前,看著她明媚的笑臉,他的心好像也放松了下來。
不知是因為她送來的那杯酒,還是今天晚上……
顧緋是唯一一個,坐在長椅上,陪伴他到演唱結束的聽眾。
沈辭抱著電吉他,緩慢地在顧緋的身邊坐了下來。
天空分明飄著細雪,可身下的座椅是滾燙的,似乎也沾著她的體溫。
他聽見顧緋問:“今晚怎麼沒去酒吧?”
女人輕柔的聲音如這飄落的細雪一般,落在了他心中的柔軟之處。
一旦有了一次破例,就仿佛打開了閘門,傾訴的欲望源源不斷地在腦海涌現。
沈辭垂下長睫,淡聲道:“那幾個酒吧臨時關門,都不招駐唱了。”
“很缺錢?”
“……嗯,”沈辭的聲音很輕,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在極力隱忍些什麼,“斯密奶奶的酒館經營額連年虧欠,欠下了很大一筆錢,還有她下葬……也需要錢。”
“還記得我那個提議嗎?”顧緋撐著下巴,美眸直勾勾地看著他,低柔的聲音有幾分蠱惑的意味,“我給你報酬,要不要跟我走?”
第38章 飼養血族少年(8)
也許是因為她低柔的聲音如蠱惑般動聽,又或者是在這飄搖風雪夜,除了偶爾快速掠過的車輛,往常人滿為患的街道上,只剩下他們兩個行人。
鬼使神差的,沈辭的心動搖了。
一面是他固有的、被寒冰塵封的心,一面是女人溫柔的、如情話般的呢喃,他像是久困荒漠的旅人,看見綠洲的殘影,渴望的心便不可控制地跳動起來。
“當——當——當——”
教堂的鐘聲響起,莊嚴悠遠,如同流星從夜空墜落,陷進冰原大地,卻忽然迸發,燃燒起旺盛的火焰。
“零點了,”顧緋悠悠地站起身,自言自語般道,“圣誕節結束了。”
這個與團圓、美滿與祝福掛鉤的節日,終于結束了。
熱鬧的人回歸熱鬧,孤獨的人仍是孤獨。
顧緋招了招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她轉頭看向仍抿唇不語的少年,狹長的眼微微一彎:“你呢?”
計程車在面前停下,車門敞開著,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黑暗,只有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司機的側影。
像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可站在黑暗面前,一身紅衣的女人,又成了雪中的一抹艷色。
雪花緩慢地下墜,落在女人的鞋面,化作冰冷的水漬,與夜色融為一體。
沈辭知道,倘若他拒絕——
她便如轉瞬即逝的煙火、如飛快消融的雪花一般,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伸出手,握住了女人的纖細白皙的手指。
骨節分明的指節瘦削而冰冷,手背青筋微凸,襯出了少年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走一步,再走一步。陷進黑暗,墜入她的陷阱。
沈辭啞聲道:
“我跟你走。”
……
細雪將城市攏進夜色。
水聲嘩嘩啦啦,蒸騰的霧氣模糊了玻璃的表面,女人窈窕曼妙的身影若隱若現。
房間是雙開門式,共用一件浴室。或許是因為豪華雙人間的緣故,酒店在設計處加了一點小巧思,并未給浴室撞上門簾,僅僅以玻璃相隔。
沈辭抱著電吉他,局促地坐在沙發上,耳垂越來越紅。
顧緋將他帶進這家酒店之后,丟下一句“我去洗澡”,便離開了。
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沈辭心里隱約有了猜測。
或者說,從他說出“我跟你走”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做好了發生意外的準備。
這麼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沈辭見慣了這個世界猙獰陰暗的一面,也厭惡那些瘋狂的男男女女,只覺得他們仿佛原始的野獸,混亂又骯臟。
可如果換成顧緋……
如果那個人是顧緋。
他應該……
是愿意的。
忽地,隔著水聲,顧緋朦朧的聲音從浴室里傳來:“外面的小朋友,可不可以幫我拿下衣服?”
沈辭的神色恍惚了一瞬,以至于沒有聽清顧緋的后半句話。
浴室里水聲驟停,顧緋披著浴袍,施施然走了出來。
她隨意踩著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裸.露的玉足白皙光滑,流暢的線條如同上帝親吻的藝術品。浴袍領口微敞,鎖骨若隱若現。
畫面帶來的沖擊感太強,沈辭清冷的臉上浮現幾分局促。他慌忙轉頭,低聲道,“對、對不起,我沒有聽清。”
“沒事,”顧緋勾唇一笑,戲謔地看著他,“怎麼還抱著你的吉他?這麼寶貝?”
沈辭愈加窘迫,把吉他放了下來。
便見顧緋推開房門,拿了換洗的衣物,又走進了浴室。
玻璃上的水霧散去不少,女人窈窕的背影愈加清晰,沈辭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垂著眼,把黑色長風衣脫了下來,露出內搭的白色翻領毛衣。
卻仍是感到陣陣不自在,修長的手指微屈,解開了毛衣頂部的一顆扣子。
思忖間,顧緋已經換好了衣服,從浴室走了出來。
她穿了一件絨面的睡袍,長至小腿,露出纖細的腳踝,濕漉漉的長發垂在肩前,淌著水漬。
見沈辭雙腿并攏、脊背筆挺,坐得端端正正,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別緊張,姐姐不吃人。
隨便聊幾句?”
現在的反派還沒有黑化,青澀又可愛,當真是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