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理解。
在他認知里他印象中的長公主從來都是高高掛在天上的太陽,與他這樣深藏在地底里的淤泥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是兩個世界里的。
一個天上,一個地獄。
她不該是用這樣的態度來對他。
而顏緋輕眨了眨眼。
聞言就是沖他抬了抬下巴,仰視著站起來的少年,笑容一點點從她唇邊綻開,“如果阿聞一定要一個理由的話。”
“大概就是……”
“是什麼!”他緊張的忍不住頭更低,是更靠近了她的距離。
都忘了。
先前他還在有意的與她拉開距離。
只覺得那笑容實在太過溫柔,耀眼……那雙美眸盈盈動人,落在他臉上的視線仿佛在蠱惑人心一般。
墨聞無知無覺的生出渴望,只想要更近一些。
他看到那紅唇微微開合,終于吐出,“是王國未來的希望,都在阿聞這里。”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墨聞:“……”
他回了神,又徹底的怔住了。
這是個他從未想過的答案。為什麼?他又怎麼可能會是王國未來的希望?
“不可能。”他頓時想也不想就否決了。
擱在桌面邊緣的手在袖子里悄悄收緊,身體繃緊,被腰帶勒住的腰看起來更細,緊實。
顏緋眼角余光瞥了眼。
少年認真而理智的分析聲聲,“我除了一個太子殿下的身份之外,沒有學識,也沒有學過任何武藝。這些年在后宮里,我其實根本就……”
“不會沒關系的,我教你。”被顏緋給打斷了。
墨聞再次愣住。
眼底茫然越發浮現,連帶著一顆心都砰砰跳動起來。
他不明白。
但顏緋之后也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下去。
太醫到了。
進來的太醫背著藥箱,當得知要被看診的對象并非是長公主,而是幾乎被所有人給遺忘了的太子殿下。
太醫院院首:“……”
院首偏頭,仿佛不確定的最后又問了顏緋一遍,“太子殿下瞧著身體尚好,并不像是抱恙的樣子。真的還需要診治嗎?”
“當然。”顏緋眼神微冷對上太醫。
墨聞還坐著,被她按住,不讓站起身。
院首頷首應下,只得背著藥箱,“請殿下將手放上來吧。”
一邊將一個小布包取出。
墨聞還沒動,眼神落在顏緋臉上,“阿姐可以先出去等著嗎?”
他手掌心又收緊了。
顏緋點頭,“好。”
很快的轉身出去,仿佛不知道少年暗暗在她轉身后松了口氣的模樣。
院首恭敬的面色跟著收起,再看少年就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指尖輕敲了敲桌面的提醒,“殿下,手腕。”
房門這時“吱呀”一聲。
被人從外給溫柔帶上了。
墨聞視線終于收了回來,不再有那道身影,他身上的安靜與乖巧,看起來無害也瞬間收起。
再轉向太醫院院首時……
漫不經心的院首眼神一僵,指尖敲擊著桌面的動作頓住,心猛地蹦跶了下,“手……”
墨聞勾唇,一絲譏誚笑意浮現,對上院首。
他抬手。
只見,墨色的袖擺下,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揚起,手腕很快輕輕擱置在小布包上,若是忽略那都要血肉模糊的五指指尖,還有血順著指尖蜿蜒,很快滴落到桌面。
血腥味清晰的飄散開了。
就在這室內,院首冷不丁的,只覺腦瓜子都是嗡嗡猛響,眼皮子跟著狂跳起來。
“殿下的手怎麼會傷成這樣?”院首唇張了張,臉上是忍不住的震驚之色。
眼底更是飛快飄過了好幾種復雜神色。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下意識的就要起身,根本不想為墨聞看診,總歸這就是個不可能再‘出冷宮’的太子殿下。
王上是不可能會把王位真傳給這種人的。
但偏偏,在院首就要動作之前……他對上了少年那雙烏黑的瞳孔,眼底深處泛起森冷陰鷙的光,猶如野獸盯緊了獵物。
“看吧。”墨聞開口吩咐。
院首皺眉,還想推拒,一看他這傷勢就是個燙手山芋。
就算太子殿下再不受寵,可在這后宮里膽敢能將太子殿下的雙手折騰成這樣的人……只怕是,也屈指可數。
“若你不愿意給我看診,就要想好代價。惹怒了我,不聽從我阿姐的命令……這下場你能不能受得住?”少年挑眉,這瞬眼神更是似笑非笑。
手腕軟軟搭著那小布包。
指尖甚至是散漫的微揚起,動作悠然,仿佛那指尖的傷,指甲被人給拔掉了一半,十指連心的痛根本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院首眼神猛顫了下,回神后背竟是出了一層冷汗。
定了定神才開口,“長公主不可能會責罰于老臣的。殿下這傷,怕是老臣不敢治的!”
“……是嗎?”墨聞終于收了收動作。
將手腕從那小布包上移開,語調幽幽,又順勢將手給攏回了袖中,“那院首可就得好好管住了自己的這張嘴,關于我手上到底有沒有傷……院首明白,該怎麼交代嗎?”
他剛好,也不想讓這人碰他。
免得忍不住兇性外露,會控制不住怪物一樣的那一面。
想咬死這個明顯連長公主命令都敢不放在眼里,反而是更忌憚皇后的太醫院院首。
“出去。”
不等院首回應,墨聞直接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