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一件很悲傷絕望的事,宋寒生撐著頭卻笑了出來。
嘴角上揚著,眼眶卻紅了熱了濕了。
原來惡真的有惡報,什麼禍害遺千年都是假的,做多了惡事自有天收。
“如果是腦癌我還有救嗎?”
“這個只能看救多少年,早期還好,但宋先生,說句很不理想的話,你這個病情少說已經到中期了。”
“那是不是無藥可醫?”
“可以做手術,但手術風險系數很高,不說國外了,全球就沒幾個,現在剩下的不是已經退休了,就是身體不行了,如果是……”面前的主治醫生想到看什麼,原本要開口的卻忽然止住了聲。
宋寒生抓住了,醫生沒說出來這句話像是他攥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麼,你說啊……”
他想要活下去,哪怕一點希望都行,他想要償還彌補蘇渺,想要用盡一切辦法對她還,把這些年對她的差全部給用好給補回來。
他欠蘇渺的實在是太多了,他要是死了還怎麼還她這一切?
主治醫生看著宋寒生抓住他手臂急切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后說道:“如果蘇渺醫生還能拿起手術刀,或許就能給你做好這場手術,曾經有個腦癌患者,那場手術成功率不過百分之三,但蘇渺做成功了,她是國內,不,更準確來說是全球最厲害之一的手術醫生,而且她還很年輕。”
蘇渺太低調,她做了很多場風險極高的手術都只有行內人知道。
如果蘇渺沒入獄,那兩年還在醫學界……那她手里不知道會出現多少奇跡,一個她,一個秦默,都是針對癌癥的,晚期在他們那里都有可能就別說中期了。
可宋寒生把這一切給毀了,不僅毀了蘇渺的未來,也斷了自己唯一活下來的希望。
宋寒生張著嘴,唇瓣顫抖,他想要發出聲音,喉嚨里收緊,舌頭嘗試動了幾下,最后發出的卻是哽咽。
他攥住的最后那根稻草成可壓死他的稻草。
宋寒生,你真是可笑至極。
面前的醫生,也覺得這個人可惡可恨可憐又可笑。
他以前從來不把蘇渺的職業當回事兒,看不起她那雙手,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所以在她入獄后才會草率的讓監獄里的人讓她漲漲記性。
就這句話,他雖然不是毀了蘇渺手指的施暴者,但這件事跟他完全脫離不了關系,如果不是他那句話,蘇渺在監獄不會受傷,姜語柔也不會借著他的態度去監獄里買通那些欺負蘇渺的人。
他雖然不是直接毀了蘇渺手的兇手,但他比那些人更可恨。
“宋先生,你看你什麼時候安排檢查……”
“我今天不想做檢查,等我有時間了我會檢查的。”他在這個時候居然想要逃避,仿佛只要一直不拿到那份準確的檢查報告,他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他沒有得病。
就像當初,他不去調查蘇渺在監獄里發生了什麼,一直不調查,一直欺騙自己,蘇渺那些傷不是他害的。
醫生看了他幾眼最后沉重的嘆了口氣,又搖搖頭。
宋寒生低著腦袋,醫生站在他跟前的時候有一塊陰影壓在他頭上,他一離開,頭上的陰影也沒了,可他卻感覺越來越壓。
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后消失,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空蕩蕩的,仿佛呼吸聲都帶著回音。
他拿出放在上衣兜里的鏈子,摸著上面的金鎖,覺得自己一生可笑至極。
一個快要死的人還怎麼留住一個活著的人?
……
病房里十分的安靜,蘇渺發一會兒呆還行,但她不能發一整天的呆,總得找點事做。
小護士給她準備了兩本書,是她以前看過的,翻了兩頁就沒興趣了。
“要不看會兒電視?”
蘇渺點了點頭,小護士翻抽屜找到了遙控器,打開電視后把遙控器交給蘇渺讓她選一個她喜歡看的電視臺。
蘇渺隨意按了個小品節目開始看,她這個人帶著傳統,每年都春節聯歡晚會都會看完,不管好看不好看。
這個小品顯然是春節聯歡晚會上的,被剪輯出來單獨放上,熟悉的小品演員陌生的故事。
這個小品她沒看過,大概是在她蹲監獄那兩年新出的。
蘇渺盯著電視干巴巴的看著,節目很搞笑,就連配音都帶著趣味逗的臺下觀眾哈哈大笑,就連一旁的小護士看到好笑的地方都會忍不住抿起嘴角笑。
小護士一轉頭就發現蘇渺在看她:“蘇小姐,怎麼了?”
蘇渺搖頭。
小護士指了指電視:“這個小品你看著不覺得好笑嗎?”
“好笑。”可是她卻笑不出來,蘇渺以前最喜歡笑了,哪怕假笑都能笑出幾分真誠來,可現在她連假笑都笑不出,一張臉好似僵硬,怎麼去扯動五官都做不到。
以前蘇渺笑著的時候,都說她笑起來很可愛,因為一張娃娃臉,笑著的時候總帶著一股天真,在醫院這種生離死別的地方,特別的治愈人心。
病房里只有電視的聲音,嘻嘻哈哈的聲傳到每個角落,忽然感覺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無論她做什麼事都填不滿,那種來自靈魂的空寂,是真的恨不得從窗戶下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