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心里其實隱隱害怕答案。
沈知初倒是沒去多想,厲景深問什麼她就回什麼:“死前很痛,但很快知覺就會消失,人死最后消失的是聽覺,死了就像一縷青煙,風吹就散,沒有不甘,沒有怨恨,也沒有難過,平淡的像是一陣輕風。”
厲景深抿著唇沒說話。
沈知初再度低頭,又看到他左手光禿禿的五指,沒有指甲,是在她死后他拔掉的,也看到他胸口處那些燙傷。
沈知初轉移話題說:“我知道在我死后你嘗試著把我生前那些痛嘗了一遍,可真的沒有意義,對你來說可能是償還,但是償還要對方真心實意接收到了那才叫還。”
厲景深不想聽這些。
他說,“你死后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在大火里消失對我說了一句話,你說人間有我,你就不來了。”
“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想想,要是因為你錯過一個白邱璟,于我的人生而言更是一種遺憾,我會更不甘,那樣得不償失。”
厲景深睜開眼睛,僵硬了一下。
“我渴了。”
沈知初看他是個病人,也不和他計較,轉身去接了杯水喂他喝。
中午的時候,沈知初熬了點粥,差不多剛好是兩人份,味道清淡,吃多了藥的人舌苔發厚,根本嘗不出有味道。
還有工人在外面布置,這次拿了很多玫瑰花,甚至鋪了紅地毯,沈知初都要在想,厲景深是不是預判到了他死亡時間,為他上路做準備。
可喪禮不是應該白色嗎?為什麼會鋪紅地毯?連花準備的都是紅玫瑰。
不知道為什麼,沈知初忽然就想起前段時間特別火的一段視頻。
——黑人抬棺。
沈知初問:“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葬禮怎麼安排?”
厲景深略有些疲倦的開口說:“我都死了哪還有心思去知道死后的事。”
“趙錢呢?我怎麼沒看到趙錢和你在一起。”在沈知初印象中趙錢和厲景深一直在一起。
趙錢跟厲景深的時間,應該是他們所有人中跟厲景深最長的一個。
但她來這里這麼長的時間里,居然一次沒看到他,難道是出什麼事了?沈知初想不到。
厲景深回答說:“我把他辭退了。”
沈知初聞言失笑,那笑聲中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什麼,“連趙錢你都能辭退,你就不怕以后給你掃墳,修剪墳頭草的人都沒有嗎?”
她和趙錢接觸比較少,唯一對他的印象,除了工作能力外,就是對厲景深衷心,不講三觀什麼都幫著他說。
不過這也不怪他,人身處環境角度不一樣,不過都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罷了。
沈知初懶得去想這其中的,對于厲景深各種操作,她顯然已經習慣了。
看著外面還在忙碌布置的人,沈知初:“你這幾天到底在做什麼,怎麼請來這麼多工人,還有,外面紅地毯怎麼回事兒?”
厲景深說:“沈知初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好。”
沒忍住,沈知初輕嗤一聲:“說的好像你現在不是害我似的。”
話一落,倆人都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兒臨近下午五點的時候,一輛房車開了進來,送來了一套婚紗,要讓沈知初換上。
婚紗是厲景深之前設計的,沈知初看到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氣的頭皮發癢。
雖然早在厲景深的遺愿清單上看到過,但是等真正送到眼前來的時候,才深刻體會到生理上的不適。
她也算明白外面的布置是怎麼一回事了,厲景深這是把這里給裝成了婚禮現場。
“厲景深你這樣有意思嗎?”沈知初氣沖沖的進去,只見厲景深撐起身靠著床頭,目光平淡的看著她,宛如兩攤死水,不像是活人那種。
“做飯可以,但要我穿上你給的婚紗戴上戒指我做不到!我和白邱璟已經是法定上的夫妻了,拿了證,有結婚戒指,只差辦婚宴最后一步,你現在橫叉一腳進來,我和他之間還沒有離婚,你就那麼喜歡做第三者嗎?”
厲景深長期游走在法律邊外,和他談什麼二婚犯法他估計也不會聽進去。
沈知初所有的聲嘶力竭都對向了厲景深,而厲景深只是輕微的動了下睫毛,對她的怒吼全當沒聽到。
可當下一秒,在看到沈知初眼角溢出來的眼淚后,他心臟猛縮了一下。
他明明心里發誓過,不會再讓沈知初在他面前掉眼淚的,可害她落淚的,成了他自己。
“厲景深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糾纏不清,你能不能放過我?”
她真的累了,在這之前沈知初真的沒有想那麼多,頂多她以為是陪著厲景深等死,但她萬萬沒想到厲景深會這麼絕,在醫生都說他沒多少時間的時候,還有心思準備婚紗布置婚禮現場。
他是想死,都要把她綁在一塊兒。
這和冥婚有什麼區別?
上輩子她錯過了真正愛她的人,毀了一生,落的個凄慘下場,老天好不容易給她機會,讓她一身干干凈凈的站在白邱璟身邊,她不想再和厲景深有任何牽扯。
厲景深看了眼沈知初通紅的眼睛后,隨后轉過頭看著窗外:“沈知初這是最后一件事,你滿足了我,我就答應放你離開,戒指你拿著可以不戴,婚紗你穿來試試給我看一眼就行,只是穿一件衣服不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