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傷能好,可外傷嚴重到傷及靈魂的,那還能好嗎?
答案是不能。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即使她換了一具身體,可受過的傷是她親身經歷過的劇痛,是她輕輕一回想就會痛徹心扉。
她無法原諒厲景深,就是因為她上輩子受過的傷太過慘重,她怕自己重蹈覆轍。
那頭在心口上亂撞的小鹿,早已經死了。
.........
沈知初深吸了一口氣朝別墅方向走去,明明都在J市可御園這邊卻要涼快許多,地理環境坐北朝南。
沈知初低著頭往前走,察覺到一道異樣的視線,沈知初條件反射的抬頭看了一眼,一抹頎長的身影直直撞進她的眼里。
厲景深眉目深邃,此時正站在大門口,他穿著沈知初喜歡的白襯衣,身后是綠葉成蔭的紫藤,可惜的是紫藤開花的季節剛過。
沈知初緩緩走近他,她視力好能看清他瞳孔里有她的倒影。
厲景深嚅了嚅唇瓣,半天只憋出幾個字:“這里一直沒變........”他目光中含著深深的眷念,似乎想提起過去,勾起沈知初一些“美好”的記憶。
其實這個地方,也算給沈知初帶過些快樂的。
在她失憶那段日子里,厲景深假意對她的好,張嫂對她跟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雖然沒有孩子,但她有只貓。
厲景深的臉色很蒼白,他說話聲帶著虛弱的顫抖。
上午九點半,金黃色的陽光鉆入林蔭中,樹動風吹,沈知初發絲被風吹得微動,穿著裸色的襯衣,下身是白色及膝的裙子,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水盈盈的好看,整個人宛如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沈知初提著包,目光清淡的瞟了眼里面,語氣帶著輕嘲:“這里變沒變都是我最討厭的地方,你怕自個兒忘了,我在這里被你囚禁,坐在輪椅上被大火活活燒死。”
沈知初說這話的時候只是帶著輕微的嘲諷,沒有恨意。
厲景深心揪地發疼,再看沈知初,此刻她目光疏離充滿防備,嘴角上揚,卻不達眼底。
明明這個時候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可他卻冷的發抖,像是大冬天還被扔進的冰窖里,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薄冰,他用力握緊拳頭,卻感覺不到半分知覺。
原來他一直保留的地方,對于沈知初只有生前的折磨和死前的恐懼。
這里對她而言,就是揭開傷口,還在往傷口上撒鹽。
“對不起,沈......我咳咳……”話還沒說完他就先咳了起來,胸口處脹痛,他身子會這麼冷,是因為他昨晚一直沒睡,今早天還沒亮他就站在這里等沈知初。
嘴里充斥著一股腥甜,厲景深咬緊牙把嘴里的血給咽下去,可這樣后嗓子越來越癢,他捂住嘴悶聲咳嗽。
沈知初充耳不聞,對厲景深的道歉不屑一顧,“對不起”這三個字從厲景深嘴里聽多了,顯得已經不稀奇了。
“年年呢?”
厲景深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捂住嘴,聲音沙啞的難聽:“我帶你進去。”
沈知初故意與他拉開距離,她走在后面,看著厲景深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厲景深好像瘦了。
三年前的厲景深背脊永遠挺直,看人的目光充滿不屑,他一向高高在上,如今再看,他的脊骨像是折了一截。
除此之外,他走路還有些搖晃,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沈知初無暇去觀察他,心里裝的全是一直在這里等著她的年年。
她走進別墅,打量了四周,沒見到貓的影子。
“你叫它一聲。”
沈知初對著空蕩蕩的房子,小心翼翼喊了聲:“年年。”
她目光一掃最終落在三年前她被燒死的那間臥室里,一道小小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
它走的很費力,身子搖搖晃晃,曾經窩在她懷里,纏著她給它梳毛的布偶貓,如今身上的毛掉的光禿禿的。
耳朵沒了一只,尾巴斷了半截,但在沈知初眼里它依舊是最漂亮的布偶貓。
年年站在門口怯生生的看著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貓的自尊心很強,它做夢都想見沈知初,可真正見到了卻又不敢靠近,它怕沈知初嫌它丑嫌它臟。
沈知初以為她這輩子不會生出太多的感情來,可看見年年這一刻,被神封閉的感情就像洪水沖破閘門破蛹而出。
她心口一酸,像吃了芥末一樣,嗆的鼻子難受,眼淚都浮了出來。
沈知初擔心嚇到它,放慢動作蹲下身,手朝著年年的方向伸過去:“年年過來。”
年年耷拉著尾巴,搖搖晃晃的走近沈知初,在離她半米處后坐下身,仰起小腦袋看著她,它的嗓子在那場大火里嗆壞了,雖然能發出聲但聲音很難聽,它不敢發出聲,眼睛直直看著沈知初,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年年的眼睛是藍色的,像漂亮的水晶,瞳孔放大發亮,倒影出沈知初的身影。
它雖然沒有出聲,但目光在告訴沈知初,它等了她很久,希望沈知初摸摸它。
沈知初顫著手伸過去,溫柔的撫摸年年的頭。
年年下意識的想要用頭蹭蹭她的手,但它僵住了,因為它想到它的耳朵被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