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自我催眠沈知初沒有死,現在躺在廢墟里斷了氣的女人不一定是沈知初。
女人身上大面積燒傷,赤裸的一雙腳已經被火燒的焦黑不成樣子,視線從腳往上慢慢移動,血肉模糊的手指,戴在右手腕上的手鏈,隨后目之所及是那半張面目全非的臉。
現實是殘酷的,手腳被火燒的變形他可以騙自己:如果臉上也是同樣的燒傷分不清五官,那躺在那兒的一定不是沈知初。
可現在她的臉被擦干凈,一半臉蒼白如紙,另一半臉血肉模糊。
他曾經看過一種刑罰,把燒燙的烙鐵貼在臉上,而沈知初那半張臉就跟那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東西忽然間在心里崩塌了。
他茫然的看著沈知初,心思沉痛,身心俱疲無力,大腦被刺激的發懵,世界上悲慘的事總是毫無預兆的。
明明這幾天一切都那麼順利,沈知初沒哭沒鬧,還跟他說話,明明再等三個月,她就能康復了……
為什麼不等他?為什麼不多等等他?
這一刻,他的自以為是全都煙消云散,他變得懦弱膽小,躺在廢墟里被火燒的面目全非的,就是他的愛人。
年年看著厲景深靠近不顧疼痛擋在了沈知初面前,朝著他齜牙哈氣,以弱小的身軀緊緊保護著身后的人。
曾經黏過他的貓,現在對他宛如是在對待敵人,憤恨到像是要把他撕碎,他這幾個月到底做了什麼?連年年都那麼厭惡他?
他明明是為了沈知初好,可為什麼結局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兩個小時前,沈知初忽然打來的電話,陸霆川替沈知初帶來的“大禮”,大屏幕上忽然播放的視頻,夏明玥真正面目,被欺騙的九年。
厲景深如夢初醒,從他和沈知初互相認錯人那一刻起,他們的結局就注定成了悲劇,于是無論他如何挽回,道歉,都成了傷口撒鹽。
就連后來他們相擁而眠,親吻,牽手,做這些親密的動作都是傷人的存在。
更別說他親手打掉沈知初肚子里的孩子,間接把她雙腿弄斷囚困在輪椅上,就像沈知初說的那句話:鳥斷了翅膀是沒法活的。
“砰——”厲景深跪了下去,尖銳的石頭扎進膝蓋,鈍痛襲來,可他卻毫無感覺似的,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癡癡的看著沈知初那張完好的半張臉,隨后伸出手。
手背上傳來劇痛,是年年咬住了他的手,嘴里發出“嗚嗚”聲,在憤怒也是在哭。
厲景深沒去掙扎,他抬起另一只手去抓沈知初的右手,那條沈知初一直沒能取下手腕的手鏈被厲景深輕輕一拽就掉了下來。
厲景深目光跟著落下去,那條手鏈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給沈知初過生日買的。
手鏈是找人專門定做,有把小鎖當裝飾物,要想解開只能拿他這里的鑰匙。
沈知初試過各種方法都沒能取下來,而如今,她的右手被火燒傷,露出骨頭,手鏈以最慘痛的方式從她手腕上掉下來。
厲景深愣住,他的眼睛空洞而無神,大顆的眼淚從眼眶里墜下,看著睡在地上的沈知初,只覺得胸口悶的窒息。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驚喜’嗎沈知初,我以為我自己已經夠狠了,沒想到你比我更狠,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把你關在這里,可我真的只是為了要補償你治好你的胃癌。”
“沈知初你別睡了好不好?睜開眼睛看看我,別給我開這樣的玩笑,你不是要走嗎?我給你治腿等你病好了,你想走就走我絕對不留你了……”
“沈知初我真的錯了……”
無論他怎麼說,周圍始終沒有聲音,雙耳仿佛失聰他一個人跪在寒風里,全身冷的發抖。
這次是真的是狼來了。
第299章 沈知初永遠的停留在了二十七歲
沈知初畏冷,卻死在下著雪的寒冬,那麼怕疼,卻被大火燒了整整兩小時……
厲景深的臉色似乎被寒風吹的凍結,他跪在地上,抓住那只燒焦的右手腕,身軀劇烈顫抖,哽著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沈知初”的名字,眼淚淌進嘴里與喉嚨里的血融合在一起。
他以前聽沈知初說過,血和淚含在嘴里久了會很苦,他不信……如今嘗了一遍,苦到心神不定,可這樣的苦沈知初嘗了七年。
沈知初,沈知初。
無論他怎麼喊,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經不再回他。
他抽回被貓咬住的手,年年一時不備在地上翻了滾,此時的它已經沒了多余的力氣,那雙漂亮的貓眼半瞇著起了一層白霧,張著嘴虛弱喘氣,它嘗試著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在地,四肢早就不能行動。
布偶貓是許多人眼里的仙女貓,性格溫軟,舉止優雅,喜歡親近人,毛發長模樣乖巧漂亮,可如今的年年已經讓人分辨不出是布偶貓了。
它滿是鮮血的癱軟在地上,像是被燒焦的玩具,渾身焦黑淌著血,虛弱地望著厲景深哆嗦著雙手去擦沈知初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