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處傳來尖銳的刺痛,厲景深這才回過神來,他輕輕掀開她的衣袖看著她的手指,眸瞳驟縮,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
印象中沈知初的手白皙纖細,蔥蔥玉指,在琴弦上跳動,指尖上染著淡淡的粉色,而眼前她的手被紗布纏繞,指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地上,手術臺上還有未干的血跡。
手都是如此,厲景深不敢去掀開她的上衣,想到醫生說的上衣內是外傷,用殘破不堪來形容也不為過。
就像一面皸裂的里里外外四分五裂,再也拼湊不出最初的模樣。
他到底做了什麼!才讓沈知初變成了現在這樣傷痕累累。
“沈知初,你醒過來好不好?我真的再也不欺負你了。”
“我不知道你得了胃癌,我以為你是在騙我。”
“你醒過來,我不綁著你了,也不強迫你生孩子了。”
“只要你醒過來,我愿意用我一輩子去彌補你錯愛的十六年。”厲景深顫抖著手,抓住床沿,一個勁兒的祈求著希望沈知初能睜開眼睛。
他多希望是老天給他開了場天大的玩笑,他厭惡欺騙,可現在他希望所有人都在騙他。
他太過自以為是,以為能護得雙方周全,他自信的以為只要他不在意沈知初讓她換夏明玥回來,他就有時間做詳細的計劃。
第200~201章 他為自負付出殘忍的代價
他以為沈知初只會受一些輕傷,以為那些人不會太為難她,他以為自己能以最快的時間救她出來,護她周全。
然而,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失去了控制,全線崩潰。
這就是“后悔”的感覺嗎?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讓自己“后悔”的事,即使有些不甘但很快就能讓自己平淡下去,他是那樣的自信,以至于看到渾身插滿儀器續命的沈知初后,徹底失去了理智,人生中第一次失算。
厲景深恍若聽到心里有什麼東西瞬間破碎。
“沈知初.......沈知初.......”眼淚暈染了他的視線,他輕輕握著沈知初的手,一聲接著一聲喊她的名字,試圖把她叫醒。
他哭的時候沒什麼聲音,只有眼淚不斷順著眼角掉下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得了胃癌,為什麼要騙我!”他大腦一片混亂,唯一支撐他的那根筋徹底崩斷,疼的他呼吸困難。
安靜的ICU室里只剩下厲景深的呼吸聲,沉重而悲鳴,他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壓抑的哭聲竟然可以如此悲愴,仿佛可以把全部痛苦給哭出來。
現場醫護人員都有些不忍心去看,剛才陷入瘋狂的厲景深仿佛只是一場幻覺,他的鎮定徒有其表,一戳就破。
如今任何安慰的話都沒用,沈知初的躺下就壓下了他的驕傲。
厲景深在哭可他毫無感覺,只覺得臉上冰涼,他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他看著指尖上的淚痕,久久回不過神來,在他記憶中像這樣哭還是在他爸媽死去的那一天。
這個地方充斥著壓抑的絕望,讓他有些不敢待下去,可他不能離開他必須守著沈知初醒過來。
他咬緊后牙槽,試圖將心臟那股痙攣般的疼痛給緩過去。
厲景深站起身,雙腿發麻,一股勁沖上頭眼前陣陣發黑,他緩扶著床頭才穩住身體。
過了好半晌,厲景深問道:“她會醒過來的對吧。”不是在問,而是在確認。
醫生愣了一下,點頭道:“如果病人求生意識再強些,以后會康復過來也說不定。”他這話說的十分委婉,畢竟植物人醒過來的幾率太低,而且沈知初還有胃癌,只怕是還沒醒過來就死了。
厲景深眼神黯淡,最后微抿著薄唇什麼也沒說。
沈知初還沒脫離生命危險,醫護人員二十四小時警惕著,生怕她心跳再度停止。
人一直在ICU室,厲景深就坐在床旁邊,他一天兩夜沒睡,也沒吃東西,將近十二個小時沒喝水,唇瓣已經干燥的起皮。
臉色也沒什麼血色,甚至透著幾分虛弱,他內心悲愴難以平復,可臉上卻看不出來有多少波動,所以在趙錢帶著手下來時并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厲總,夫人她這是怎麼了?”明明就是間普通的病房,可趙錢卻覺得這室內比室外要冷上許多,跟開了空調似的讓人畏懼進去。
“植物人。”厲景深淡淡說出這三個字。
趙錢錯愕的瞪大雙眼,嚅動嘴唇最終什麼也沒說,他把充滿電的手機和換洗衣物輕聲放在桌子上就離開了。
趙錢一離開,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了,厲景深伸過去手,指尖觸碰到沈知初的下顎最后到她脖子上,有一圈紅痕,脖頸靜脈處明顯有幾個很深的針眼。
再往下滑,他看到了沈知初的鎖骨,傷口已經做了處理,被紗布包住看不到血淋淋的傷疤。
但他很清楚的記得,在他抱著沈知初的時候,類似銀鉤的利物鑿進了她這里。
厲景深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指腹傳來的觸感凹凸不平,剛碰到那些傷的時候厲景深的指尖像是被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