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幻燈片在腦子里回放。
——“小哭包,吃了糖葫蘆就別哭了。”
——“小哭包,哥哥姓厲。”
——“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白秋那雙眼睛忽然變得明亮,他仰起頭沖著沈知初笑了笑,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陽光干凈,微微一笑驚擾了她整個夏天。
——“我可以叫你初初嗎?”
“初初我不疼,不要為我難過,也不要喜歡厲景深了,那人不值得你喜歡。”
隨著白秋的話說完,刺耳的槍聲在空氣中炸開,沈知初定在地上,神智隨著這一槍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
她呆呆的看著男人手里的槍最后目光極其僵硬的轉移到白秋的身上。
只見他胸口暈開大片鮮紅,那一瞬沈知初只覺得時間停滯,天地萬物逐漸消失,全世界陷入黑暗死寂,雙目失明雙耳失聰,一切的一切隨著白秋倒下而灰飛煙滅。
她的那顆心痛到極點,宛如萬根鋒利的鋼絲纏住,用力的撕扯著,吞噬著五臟六腑,讓自己早就狼狽不堪的身心四分五裂。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白秋最后的話像海綿一樣膨脹占據她的大腦。
心里隱隱猜到了一個答案,可她不愿意去想,諸多疑點逼得她不得不去承認面對。
為什麼她第一次見到白秋會覺得他眼熟,為什麼白秋會說他們見過。
為什麼白秋會送她糖葫蘆耳墜,為什麼白秋問她可不可以叫她初初。
為什麼他會叫自己小哭包?為什麼說這次他不能背自己回家?
因為他就是十六年前背著他回家的那個大哥哥。
難怪無論她說什麼厲景深都說他們從來沒遇過,不是他不記得了而是真的沒遇到過。
從一開始就是她找錯了人,她錯把厲景深當成了那個救她回家的人。
她這十六年算什麼?算什麼啊!
漫長的十六年,她再遇到曾經那個救她的人卻只見過四次。
沈知初覺得自己就是四分五裂的碎片在無盡的噩夢里拼湊在一起,她找不到哪一面才是她自己,滿腔痛苦和絕望在身體里流竄找不到一個出口。
那個她一直療傷的避風港,轟然倒塌。
她發瘋的往前爬,手指血肉模糊可她還在用力往前撐似乎失去了知覺。
“人死了嗎?”男人好笑的看著沈知初,問手下。
手下試探了下白秋的鼻息和心跳:“死了。”
“死了就扔海里吧,免得被人找到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沈知初不知道從哪生出來的力氣,用力咬住男人的腿。
男人蹲下身捏著沈知初的下巴,沈知初猙獰的模樣就像一條齜牙失控的狗。
沈知初支吾道:“不要......你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男人面無表情,抬起腳將她踹開,沈知初如一個破敗不堪的娃娃平躺在地上看著一個男人的身體將白秋的身體拖出房間,留下一路血痕。
灰蒙蒙的眸子里已經失去了亮光,那雙眼睛如滴在水里墨水慢慢擴散。
“啊.......”
“啊........”
“啊.......”
沈知初又吐出了一口血直接染紅了半張臉和脖頸,喉嚨撕痛完全失去了說話,只能張開嘴發出破碎的哭喊,泣血悲鳴也不過如此。
白秋才是十六年前救她的人,她為什麼在他死后她才知道,那個人一直是她絕望中的救命稻草,是她黑暗中唯一的光。
“啊.......”沈知初張嘴嘶聲慘叫,在被綁在木板上鑿穿鎖骨,被注射藥物,被冷烙,十指血肉淋漓,她都沒有發出這麼痛苦的叫聲。
她這個模樣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看得最清楚,心里愉悅的同時又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沈知初心口疼地厲害需要她做點什麼才能去填補,可她什麼也做不了,胃部仿佛被揉搓捏擠,她張嘴喉嚨抽搐了一下一口接著一口的血從嘴里吐出來。
血染紅了視線,之后她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男人抬了抬手腕漫不經心道:“居然堅持一小時零十分。”
沈知初被折磨了一小時零十分才暈倒,男人并不想要沈知初的命,他只是想看人猙獰痛苦的樣子,然后看著厲景深的反應。
扔在地上的手機被人黑了鎖定了定位,想來過不了多久厲景深的人就會找到這里來。
不知道他看到沈知初這個慘樣心里會作何感想,不過看沈知初這個情況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沒什麼利用價值。
男人看了眼墻壁上的監控器,讓人把視頻拷貝出來后銷毀,然后毀掉現場,換了身衣服坐上車離開了蓉城。
.........
厲景深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手機響了十次,他一次沒接,借助打來的信號去查定位,那個時候的他完全不知道沈知初正遭遇著什麼。
他有他自己的考量,以為只要他裝作不在意沈知初那些人就不會對她怎樣,他高估了自己同樣也低估了那人的手段。
當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沈知初,他錯愕的站在原地,如同被點穴了一樣,一動不動。
他整個身體宛如失去了知覺,仿佛和世界隔絕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