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初眼角溢出一行晶瑩的淚,秦默知道她是聽進去了。
沈知初努力張開藕青的嘴唇,嘗試著發出聲音:“秦……秦默……”
她太虛弱了,發出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秦默把耳朵湊過去,只隱約聽到她說了句,“我好痛……”
秦默咬緊牙才把那股酸意給憋下去,他紅著眼眶,伸手擦去沈知初鬢角的淚水:“堅持一會兒就不痛了,你一向很堅強的。”
沈知初眨了眨眼,眼前越來越模糊,看東西都是重影,她張開嘴,像擱淺的魚努力呼吸著,失去血色的嘴唇勾出一抹虛弱的笑,她啞著嗓子慢慢說:“……不要把我的病告訴厲景深。”
都這個情況了,她想到的人還是厲景深,為什麼不告訴他?像厲景深這種人就該為錯事抱憾終身,每天活在愧疚里,日夜不得安寧。
秦默吸了吸鼻子:“好,我答應你。”
沈知初看著頭頂刺目的手術燈,眼睛緩緩閉上。
沈知初消瘦的身體上安著各種儀器,插著管子,胃癌做手術前需要洗一下胃,等看到里面還沒消化的堆積物后,秦默的眼瞳又紅了幾分。
那里面裝的居然是紙漿,這說明,沈知初在這之前吃的食物是衛生紙!
她怎麼會吃那種東西?
秦默瞬間就想到了手術門外的厲景深。
他用力咬緊牙才將那股噬心的憤怒給壓下去。
手術并不成功,只勉強保住了沈知初一口氣,而且這口氣還隨時可能會消失。
沈知初被轉移到了重癥監護室查看,如果48小時沒恢復過來,便又會面臨危險。
……
手術室門推開,秦默從里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眼神犀利地看著厲景深。
厲景深試著抬腳走過去問沈知初的情況,可雙腳就像灌了鉛鐵變得沉重無比,他連稍稍一下腳都做不到。
秦默走到他跟前,厲景深聽著自己沉重的聲音問道:“她怎麼樣?”
秦默猛地抬起手一拳頭揮在厲景深臉上,力道毫無余力,厲景深趔趄一下往后退了幾步。
他偏著頭,放在大腿兩側的手緊握成拳,重復著剛才的問題:“沈知初她怎麼樣了?”
“拜你所賜,沒死,只是丟了半條命,臨門一腳鬼門關。”
秦默的話像是一根鋼針穿過他的喉嚨,在鈍痛下,眼前陣陣發黑,連呼吸都不順暢。
秦默看著厲景深面色痛苦的模樣,口諷刺道:“厲景深造成這樣的結果的人是你,你有什麼臉在這兒裝痛苦?知初以后就不勞你掛心了,你還是去關心你該關心的人吧。”
第19章 胃里裝著的紙
秦默口中的那個人,自然就是夏明玥。
“沈知初是我的老婆,你有什麼資格過問我和她的事?”
“老婆?”秦默聽著這兩個字直接被氣笑了,如果不是考慮這里是醫院,他一定把這個該死的人渣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
“厲景深,你捫心自問你有把知初當做你老婆嗎?她胃出血的時候你在哪?她一個人進醫院看病拿藥的時候你又在哪?”
秦默指著他的胸口,指出他一條又一條的罪行:“你在外面陪你的情人,再喝酒買樂,再密謀攻擊沈家,再把知初的父親送去監獄!”
說完,秦默紅了眼眶,他恨厲景深,可他何嘗不恨自己,如果他多對沈知初一點關心,沈知初的胃病也不會拖成胃癌。
秦默呼吸已經在顫抖,他忍了好長一段時間,可還是沒忍住哽咽的聲音。
“我真后悔當初沒阻止知初嫁給你,她要是沒嫁給你,身體就不會拖成這樣。”
秦默想著重癥監護室的沈知初,想到她那顆被癌細胞裹滿的胃,想到四年前沈知初興沖沖地來到他面前,一臉幸福地告訴他她快結婚的消息。
那個時候沈知初只怕做夢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秦默搖頭:“厲景深你就是個畜生!”
厲景深默默站著,他想反駁一句,可卻無從下口,他的心像是被某種力道狠狠地擊中了一般,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他看著秦默,卻是錯開他看著他身后的手術門,他要進去看沈知初。
他這輩子從未像這般奢望的想要去見一個人。
“厲景深,你愛沈知初嗎?”秦默問。
愛?愛這個字很沉重,倘若他愛沈知初是應該把她放在心尖上疼,而不是把她關在臥室四天不吃飯,不是看她在記者面前孤立無援,不是要她跪在大雨半小時洗去一身驕傲。
說“愛”太可笑了,他不應該愛沈知初,沈知初是什麼人啊?他對她不過是對一件用過的玩意兒一種占有欲罷了。
秦默冷笑,眼角帶著濕潤的痕跡,他答應過沈知初幫她隱瞞病情,可有些事情真相也該讓厲景深親眼看看。
“你跟我過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秦默轉過身進手術室。
厲景深停頓了半刻,虛晃著步伐跟上去,手術室里護士正在清理、消毒。
厲景深一進去就聞到濃濃的消毒水味其中夾雜著血腥。
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里瞟,就像是無意間闖入了一個不屬于他的空間里,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