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說這種胡話,沈知初不止一次跟他說他們十六年前就認識,可十六年前,他從未見過她!
沈知初視線模糊,已經逐漸陷入黑暗,她看不到厲景深此刻糾結的表情
胸口驀地抽搐一下,一大口血又吐了出來,染紅了厲景深的上衣。
“沈知初,你到底怎麼了?!”厲景深伸手著急的去擦她臉上血,結果越擦越多,一雙手染紅了都沒有擦掉。
他滿頭虛汗眼眶腥紅,頭一次覺得人命這麼脆弱,躺在他懷里的沈知初就像快死了一樣。
沈知初……沈知初……
厲景深心里反復念著這三個字,他不承認他在意她,心里恐慌,不過是因為她身體里有和夏明玥相同的血型罷了。
……
厲景深一身是血地抱著沈知初闖進醫院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前臺醫生拿著對講機叫人,立即就有護士推來手術車。
“送急救室!”醫生看著奄奄一息的沈知初,當下做好決定。
厲景深被攔在手術門外,看著那扇門關上后,只覺得心臟一撞,那股莫名的恐懼感幾乎要撐爆胸口。
他手有點抖,想推開眼前的門卻又不敢,茫然無措,惶恐不安,膽怯的像是第一次走出家門的孩子,帶著未知的恐懼。
醫院里開有空調,涼嗖嗖的,厲景深失魂落魄的盯著手術燈,上衣沾著的血已經被空調吹干,變成暗紅色的血塊,聞著一股鐵銹味。
一旁的護士從未在現實里見過這麼俊美的男人,見他臉色不太好,走過去溫聲安撫道:“放心吧,病人不會有事的……”
厲景深像是沒聽到,他低下頭攤開雙手看著手上的血塊,隨即雙手合并摩擦,略有些失神地看著細碎的血塊從他手心里飛落。
他這一動才注意到,不僅手上有血,上衣,褲子,手臂……都粘上了沈知初的血。
她怎麼就有這麼多的血吐?
厲景深忽然感到有些冷,他抬頭看了眼天花板,發現空調風口就在不遠處,難怪“身體”會這麼“冷”
……
手術室內。
沈知初躺在手術床上,胃不斷抽搐,一口接著一口的血水,像是無止境一般從她嘴里吐出來,浸紅了床單。
好疼啊……沈知初支唔落淚,大腦渾噩,身體痛到失去知覺,讓她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覺。
很多畫面像是走馬燈一樣浮現在她眼前,那是厲景深的影子,生氣的厲景深,抱著她的厲景深,叫她名字的厲景深,扇她耳光的厲景深,羞辱她的厲景深……
他們一個個的化作泡沫,擁堵在腦海里,再一點一點的破碎,最后融成一灘水形成最后一幅畫面。
——那是十六年前的厲景深。
十六年前的厲景深長什麼樣子沈知初已經記不清了,只隱隱記得少年比她高出一個頭,臉上帶著干凈的笑容,手臂很細,背著她的時候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力道,讓她充滿安全感。
那年春天,七歲的沈知初被沈修禮帶去游樂場給扔了,是厲景深“撿”到她,將她背了回去。
路上厲景深還給她買了串糖葫蘆,笑著哄她說:“小哭包,請你吃串糖葫蘆很甜的,吃完就不要哭了。”
她嘗了一口,被騙了,外面甜里面酸到掉牙,可就是這樣的味道是她這輩子嘗過最好的,至今難忘。
回到家后,她起了一身疹子,檢查出來山楂過敏。
從此,她再也沒碰過。
她喜歡厲景深就跟那串讓她過敏的糖葫蘆一樣。
明知道碰不得,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去碰了。
人生如戲,彈指一晃十六年,把曾經溫柔的少年變得這般冷酷無情,像是換了個人。他再也不是那個會拿糖葫蘆哄她這個小哭包的人了。
她用盡四年去賭厲景深會愛她,賭他會想起十六年前,可最終結果是,她滿盤皆輸,潰不成軍。
年少無知的癡戀,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
“不好,血氧飽和度降低,病人情況危險!”
“病人患有胃癌晚期,必須讓家屬簽手術協議和病危通知書,快去請秦醫生過來做搶救手術!”
“滴——”儀器發出冰冷刺耳的聲音……
第17章 沈知初胃癌晚期
手術室外的厲景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心臟絞痛,突如其來的鈍痛使他不得不身子前傾,右手緊抓住左心處那層布料用力按著。
他擰著眉頭看著手術門,感覺有樣很重要的東西正離他遠去。
這時,手術室大門從里拉開,護士匆忙出來,見到厲景深她趕緊跑上前詢問:“你是病患的家屬嗎?患者快不行了,需要你簽一份手術協議和病危通知書!”
厲景深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清,他擰緊眉心看著眼前的護士,僵硬問道:“你說沈知初快不行了?她怎麼就不行了!”
不就是淋了一會兒雨,跪了半小時,四天不吃飯,頂多……身體虛弱了點吐了幾口血……
怎麼她一進去就有人告訴他,沈知初快不行了?
護士看他呆滯的模樣,顯然他還不知道里面的人身體是個什麼情況,她言簡意賅解釋道:“病人胃癌晚期,現在情況危險,必須由家屬簽手術協議還有病危……”護士看著男人腥紅的雙眼,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