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霆瞇了瞇黑眸，凝視著她的眼睛。

　　她的眸子極為清澈明亮，就像此刻碧藍的天空，不染一絲陰霾。

　　“去吧。”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犀利視線，沉聲應道。

　　曲嫣彎唇淺淺一笑：“謝謝督軍的信任，或許我能給你驚喜。”

　　莫北霆淡淡頷首，不置可否。

　　他帶她來，只是試一試罷了，更重要的是可以探探她的底，并不奢望她有什麼出神入化的醫術。

　　曲嫣走向草坪中央。

　　穿著醫院病服的女子正在仰頭看天。她長相溫婉，白皙的鵝蛋臉上帶著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很開心。

　　但曲嫣注意到，紀暖暖的內眼角三角處，有一層詭異的淡灰色。

　　這是精神病人才會有的特征，一般人看不到。

　　“暖暖。”曲嫣放輕嗓音，用溫柔又熟稔的語氣打招呼，“你今天過得好嗎？”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紀暖暖對她傻笑。

　　曲嫣示意護士先走開，她牽住紀暖暖的手，在草坪原地坐下。

　　“你頭發亂了，我幫你梳梳，好嗎？”曲嫣摸一摸紀暖暖披散著的長發，一邊拿出手拎包里的精巧小手鏡，“你拿著鏡子，自己照照看。”

第218章：民國督軍的鄉下未婚妻（22）

　　紀暖暖嘴邊帶著呆呆傻傻的笑，接住鏡子，瞧著鏡子里的自己：“呵呵呵呵……啊啊啊，我我我我……”

　　她說話不順暢，只會發出單音節，一味沉浸在自己奇怪的世界里。

　　曲嫣凝視著她，實則暗暗集中精神力進入一片縹緲的空間。

　　在這個縹緲之境，她見到了紀暖暖的靈魂。

　　“嗚嗚嗚！”

　　紀暖暖蹲在角落里哭，渾身捆綁著帶刺的荊棘。

　　這象征著她把自己困著，用荊棘的尖刺來自我懲罰。

　　“暖暖，你疼嗎？”曲嫣輕輕走近。

　　紀暖暖抬頭，見到她，哭得更加厲害：“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要企圖喚醒我？”

　　曲嫣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語聲輕柔而溫暖：“你別怕，我是來救你的，絕對不會勉強你。其實你把自己困住，不去面對現實，很痛苦的對不對？”

　　紀暖暖悲傷的哭著，像個天真的孩子：“我也想去面對，想回去見我爸媽，見我妹妹，見北霆哥，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只要一想到那段經歷……我就……”

　　她充滿痛苦的把臉埋進荊棘中，血珠子一滴滴流下來。

　　曲嫣雖然知道這只是幻象，并不是真實肉體受傷，但仍感到了一絲震撼。

　　這幾年來，紀暖暖都在用這種方式自我懲罰。

　　“那段經歷，并不是你的錯。”曲嫣輕輕嘆息，柔聲道，“你不應該為別人的錯誤、別人的罪惡而負起責任。那不是你的責任。你要知道，你是干凈美好的。你的靈魂正散發著純白色的光，我看見了，很純凈。”

　　“我還干凈嗎？”紀暖暖哽咽著問。

　　“當然了，你怎麼可能會因為別人的污穢而不干凈呢？只要你的心是善良純凈的，你就永遠是干凈的。”曲嫣語氣鏗鏘篤定，“你靈魂發出的純白色光暈，就是最好的證明。”

　　紀暖暖緩緩抬起臉，看了看自己周身的光，喃喃道：“原來這個顏色，是我純凈的證明……”

　　“是。”曲嫣伸出手，去解她身上的荊棘，“暖暖，你不要再自我懲罰了。你父母那麼愛你，如果看見這一幕，他們會多傷心？他們會心碎的。”

　　荊棘上滿是尖銳的刺，曲嫣一扯，那些刺就扎入她的手心。

　　她痛哼一聲，卻沒放棄，繼續用力扯開纏繞著紀暖暖的荊棘。

　　“你的手流血了……”紀暖暖怔怔地看著她，“你為什麼要來幫我？我不認識你啊……”

　　“因為你值得，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曲嫣抬眸，對她燦爛一笑。

　　如果是她妹妹紀寒煙，那她就不救了。

　　曲嫣耐心地拆解下一根又一根的帶刺荊棘，扎得滿手血。

　　雖是幻境，痛感卻是真的。

　　紀暖暖看她一直皺眉忍痛，善良地勸止道：“你別幫我了，你會痛死的……”

　　曲嫣并不放棄，慢慢地拉扯著，邊道：“我不幫你，你這輩子就完了。你到人間走這一遭，不是為了當一輩子傻子，對不對？”

　　“嗯。”紀暖暖的聲音低了下來，難掩悲色，“但我太痛苦了，那些魔鬼在我記憶里一次次出現，我一次次記起來……”

第219章：民國督軍的鄉下未婚妻（23）

　　“我可以幫你抹去關于那一段不幸經歷的記憶。”曲嫣雙手流著血，終于解開了全部荊棘。

　　紀暖暖的靈魂得到了自由，她站起身來，周身的純白色光暈更加閃耀明亮。

　　她舒展了一下身體，點頭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忘記那段記憶。要是你可以幫我抹去的話，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她想要‘回去’。

　　可是她無法帶著那些慘痛羞恥的回憶，不想一次次陷入黑暗痛苦之中，不想因為情緒崩潰而傷害自己，同時也傷害了自己身邊最親最愛的人們。

　　“好。”曲嫣不廢話，閉目默默道，“小七，啟動清除記憶的程序。”

　　“叮——”

　　熟悉的提示音響起，“已完成選擇性的記憶清除！”

　　曲嫣睜開眼，眼前已恢復一片茵茵草地。

　　她的神識回到了現實中。

　　她眼前，紀暖暖仍保持著拿鏡子的姿勢，傻愣愣的，但紀暖暖的眼中逐漸升起了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