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琛冷著眸子,快速把香凝兒護在身后,抬腳踩滅了地上的引線,望向不遠處幾個沖他們做鬼臉的小孩。
小孩們見安子琛把鞭炮弄滅了,適才紛紛逃散,嘴里還囔囔著叫喊起來:“漢奸來了,快跑!”
“……”安子琛詫異的蹙了下眉心,他側過頭,看向香凝兒。
香凝兒撓撓額角,聳了下肩頭,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突然想到什麼,香凝兒走到街邊,把這幾天各大報社的報紙,都買了一份回來。
兩個人回到賓館,瀏覽了一遍后,在一家報紙上找到了一則新聞。
新聞的頭版,是川島康的照片,在川島康單人照片的下方,還有一張照片,是安子琛和香凝兒,與川島康在一起攀談的畫面。
這則新聞,報道了川島康在日租界,被共黨分子襲擊的事。
幸得公共捕房安探長和香法醫的舍命相救,才免于災難。
為表示感謝,川島康親自去了巡捕房,送了一面錦旗。
還配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接手錦旗的,是笑得有些公式化的封朗。
在封朗的身后,站著笑容僵硬的展鴻,以及其他警員們。
香凝兒放下報紙,看向安子琛,扯起嘴角,冷哼道:“川島康這是故意的吧,擺明了是把你我,劃分到他的陣營里,在我們腦袋上掛上一個漢奸的標簽。”
安子琛把散亂的報紙整理好,放到一旁的茶幾上:“意料之中的事。去洗洗吧,清洗過后,我們回家吃年夜飯。”
家?
香凝兒聽到安子琛這麼說,心口涌出一團熱浪,她含笑點頭,快速走去浴室。
安子琛背靠在椅子上,視線重新落在那張報紙上。
他拿起報紙,又看了一眼,是一個沒聽過名字,叫做“德日報”的小報社。
報紙上,都是親日言論,歌頌東亞共榮的繁華愿景,好一個冠冕堂皇。
安子琛吸了口氣,琢磨起來:瞧這架勢,日方是連國內的輿論陣地,都要攻占了。
不光是武力侵略,也要來腐蝕精神?
安子琛又展開了另幾家報紙,發現一個名為“初生”的筆者,連續在海城的幾家小報上,針對德日報的言論,發表了抨擊和應對,言辭犀利,一針見血。
安子琛想了想,笑著,把報紙收好。
他認為,展鴻把林記者爭取過來,加入他們,是一件十分明智的選擇。
這個叫做“初生”的筆者,很有林記者的風格。
雖然有在掩飾她的筆風,但,自己好歹也是《香探》的忠實讀者。
林記者特有的腔調,以及遣詞造句,加上懂得明哲保身,喜歡打文字游擊戰術的,他只能想到林初初了。
安子琛欣慰一笑,同時也在忖度:
日本人的動作,近來如此頻繁,先是人體香的實驗,之后是山本村搞的藥物研究,現下,又要主攻輿論陣地。
安子琛從中,嗅到了十分危險的氣息。
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快些向父親坦白他們的身份。
就算父親反對,不同意他們的選擇,但至少,要求得對方的支持,只有統一戰線,才能打贏這場仗。
他們現下的敵人,是侵略者,而不是自己的同胞。
…………
晚,安公館
香凝兒端正的坐在餐桌前,她感受到安裴光不時打量自己的眼神,艱難的吞咽了下喉嚨。
她要收回之前的想法,這位安探長的父親,一點都不慈祥,有點嚇人……
沉默的用餐,被安裴光的嗓音打斷了,他開口問向安子琛:“你們的意思是,丁老弟,是被人害死的?”
安子琛放下筷子道:“對,他是中毒身亡,死亡時間,雖然是在今天下午13點。
但那條兇手蛇,最晚在今天早晨的5點左右,就咬了丁敏山的腳。
至于,丁敏山為何沒有就醫,我在想,有可能是他沒當回事。
他很可能認為,丁公館里,不會出現毒蛇,就耽誤了治療。”
安裴光沉著眸色,反問道:“毒蛇作案……這麼說,無法鎖定兇手范圍?”
安子琛回應安裴光的問題道:“不,兇手范圍很好鎖定。
丁公館守衛很森嚴,外面的人,很難把這種東西帶進去。
丁家自己人干的,可能性較大。”
安裴光蹙攏眉心,神情緩和道:“當時,我和你大娘也在場。
雖然我和丁老弟沒什麼恩怨,但免不了,有人會拿這個做文章。
這個尸檢結果,倒是把我們的嫌疑,都洗清了。”
香凝兒暗忖,安子琛這個父親還挺賊的啊,難怪讓自己和安探長跟著楚亞樵去調查,就是要借自己的手,直接把丁敏山的尸體給剖了吧,好證明他們的清白。
不愧是安探長的父親啊,道行挺深。
停頓了片刻后,安裴光繼續和安子琛說道:“照你的這個意思,兇手很可能是丁家的人。
那他們未必愿意,警方涉入太深,萬一真是自家人干的,他們丁家人,不僅僅是缺了主心骨,臉面也沒了。”
安子琛聽了安裴光的話后,微蹙眉心,果斷回應:“這件事,由不得他們做主。這是命案!
丁敏山突然去世,如何也要有個說法吧。
我不信,你們內部,會允許你們的人,平白無故的死去。
這丟的,可是你們南城政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