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探長說的是問話,語氣卻是陳述口吻。
雖然安子琛是坐在那里的,但眼神里的壓迫感讓那位金海管家覺得,他要比自己高好幾個頭。
金海不敢隱瞞,輕“嗯”了一聲,輕聲說道:“當初大帥進了蘭家村,舊疾復發,請蘭家藥鋪的人送藥過來。
藥是蘭家小姐送過來的,她長得很漂亮,被大帥一眼看中。
大帥讓我拿著聘禮,去蘭家藥鋪說親,但是那個時候蘭小梅和村里的一位教書匠已經相好了。
大帥得知后十分生氣,也不甘心,就利用買藥的借口,把蘭小梅騙到大帥府,將她霸占了。
蘭小梅逃回家后的第二天就瘋了,最后自盡在村口的那棵樹上。
因為這個事,大帥一直夜不能寐,經常做噩夢。
而和蘭小梅相好的柳云知道這個事后十分生氣,就來找大帥理論,要讓大帥償命。
他一個秀才哪能理論過兵,結果被大帥打了一頓。
但誰知道,那柳云不禁打,就給打傻了。
之后他每天都來大帥府鬧,后來也不知怎麼失足落井,被大帥府的人發現,從井里撈出來后,就是一具尸體了。”
“你們怎麼知道那個落井的尸體就是柳云的?”香凝兒問道,將最后一口茶喝光。
“井里有他的眼鏡,臉是看不出來的,都泡爛了。
至于現在的三姨太蘭水仙,其實是蘭家藥鋪的丫鬟。
當初大帥找了個道士算命,為了沖喜,就把她娶進門了。
蘭家藥鋪也不敢招惹大帥,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就收蘭水仙為義女,把她嫁給了大帥。”
香凝兒聽后,捏了捏拳頭,悲憤不已。
這個方宏譽,還真是欺男霸女。
安子琛在旁開口問道:“蘭水仙和柳云之前是認識的?”
金海:“應該是認識的,畢竟柳云和她家小姐在一起過,蘭水仙又是蘭小梅的貼身丫鬟,兩人會有來往的。”
“……”安子琛站起身,“好,管家你去忙吧,叨擾了。”
金海如釋重負般的長吁一口氣,轉身走了。
香凝兒單手扶著額角,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起桌上的茶蓋,心情不太美麗。
安子琛回頭看向那個心不在焉的人,雙手抄進褲兜,眸色清明:“是比較同情兩位姨太太的遭遇,怕繼續查下去,會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結果,而不愿再繼續查了嗎?”
香凝兒挑了挑彎彎柳眉,搖了搖頭:“真相是我作為法醫,要給死者的一個答案。”
“那就好,而我作為探長,要給活人一個答復,這是巡捕房探長的職責。”
“……”香凝兒的動作頓了頓,她側頭看向已經走出去的安子琛,審視起那個背影。
喃喃自語道:“巡捕房探長的職責……呵~”香凝兒輕笑了下,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
香凝兒起身走出偏堂,超過安子琛走了幾步后,回頭看向對方:“我去拜訪一下大夫人,男士就不必跟了,也不方便。”
還沒等安子琛回話,香凝兒就跑去了王英華的屋子,故意避開了金海。
聽到敲門聲,里面的王英華沙啞嗓音說道:“進來吧。”
香凝兒推開門走了進去:“夫人,是我。”
王英華坐在床邊,看到香凝兒有些驚訝:“是香法醫啊,請坐吧,我讓金海給你沏杯茶。”
“不用了,我們方才已經和金管家聊了會,他已經請我們喝過茶了。”
香凝兒落落大方的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含笑看向王英華。
這位大夫人的頭發有些凌亂,顯然剛起身。
房間里還殘留著淡淡的藥氣,桌邊有個空碗,王英華剛飲完藥。
香凝兒快速掃了眼這里的環境,很干凈,但在桌面的另一角,有一些煙灰。
香凝兒的目光,又落在王英華的梳妝臺上,驚喜的說道:“大夫人的胭脂水粉很多,看起來都是上乘貨。”
“是啊,我在北城的表姐托人帶給我的,說是進口貨,很珍貴的。”
“我可以看一下嘛?”香凝兒已經走到梳妝臺邊,指著臺子上的胭脂盒問道。
王英華微怔,搞不懂香凝兒的意思,權當是小女兒家愛美,單純喜歡這些胭脂水粉罷了。
“當然可以,香法醫喜歡哪個顏色,就帶回去一盒。”
香凝兒揭開盒蓋,檢查起胭脂的顏色,玫紅色的這盒胭脂,與方宏譽枕頭上蹭到的顏色相符。
拿起胭脂盒嗅了嗅味道,香凝兒可以確認方宏譽枕頭上的就是這種。
她是做香水的,味道和氣味這種東西,香凝兒很敏感。
“夫人,您這盒胭脂都是你在用嗎?沒有送過旁人?”
王英華看向胭脂,狐疑的說道:“對啊,都是我在用。”
香凝兒的眸子微瞇,背靠在梳妝臺,擺弄起手里的胭脂,似做不經意著緩緩開口:
“那就奇怪了……夫人你這幾日都在自己的房間里,沒有去過大帥的床上?”
王英華變化了臉色,霍然站起來,床板咔嚓一聲響。
香凝兒若有所思的看向王英華身后的床榻,這大帥府的床,看來都有這個毛病。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當然都在自己的房里。
這幾日我染了風寒,況且大帥也是病體纏身,我怎麼會去他的床?!”
王英華語氣不善,“香法醫,如果沒事就請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