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準備開成衣鋪子也有一段時間了,現在天暖了,也是時候了。
馮寧手巧,當初在繡莊的時候,杜若就和她說若是將來自己日子過的去,就叫她來。還有阿瑩和寶蝶她們,也不知道如今在做什麼,若是她們愿意,也一同叫過來,可能一開始會有些辛苦。
雖然一切都想好了,但還有一件事兒壓在杜若心里頭。
她擔心假以時日鋪子開起來了,她和宋家關系也沒斷的那樣一清二楚,宋家人無賴,尤其是宋金花,知道她在城里過的沒那麼慘,萬一跑來或打或砸或搶,她該如何應對?
到時候她豈不是又一無所有?
還有她戶籍的事兒,一直拖著,手里遠沒那麼多錢解決這件事,處處受制不方便。
杜若長吁短嘆,小管靠在桌子上也跟著長吁短嘆,小心翼翼的問道:“杜姐姐,你是不是覺著我礙事兒啊?”
“怎麼了?”
“我怕你煩我,我也沒干多少活,一天白吃你三頓飯心里頭過意不去,要不我還去要飯算了……”
“我也閑著呢,有時候就這樣,一天都沒什麼活兒。不過我也確實有個事兒交給你做,你幫我做個木架子吧,掛繡線用的,我這繡線買的太多,幾個筐子都堆滿了,怕碰來碰去的毛了。”
“好嘞!”
第二日杜若又去柳家探望柳玉嬌,柳玉嬌昏昏沉沉的躺在那兒,郎中說人挨不過兩日了。
丁大娘哭的不成樣子,柳昌茂卻難過的哭也哭不出來了,握住女兒的手,一直喊著她的小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擺脫之計
“嬌嬌啊,你死了讓爹怎麼辦啊……”
“你要是醒了爹什麼都依著你,什麼都不讓你做……”
“你睜開眼睛看爹一眼,你看爹一眼!”
“……”
杜若站在一旁跟著傷心落淚。
她不忍心再看,將頭扭向外面,發現天上下了小雨,霧似的彌漫著。
柳昌茂又喃喃道:“是不是該吃藥了?我這就給你熬藥,你先好好睡一覺。”他起身翻箱倒柜找藥。
丁大娘見他找來找去,便也起了身跟著一起找。
找了半天,丁大娘問他:“放哪兒了?是不是吃完了?”
“吃完了……吃完了……”柳昌茂重復道,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杜若連忙上前攙扶住他坐下來。
“要不再去藥鋪買些回來吧!興許玉嬌這孩子還能好……”丁大娘道。
柳昌茂點點頭,從身上拿出個藥方來,想站起身,杜若連忙道:“我去買藥,我走的快!”
“拿上傘!”丁大娘含淚囑咐她。
“我知道了!”杜若帶上藥方,跑回家拿了傘,朝城南的匯仁藥堂走去。
細雨彌朦,還有些風,街上幾乎不見了行人。
遠遠望向司向橋兩旁,碧草萋萋,桃紅柳綠,道路兩旁落了許多被風吹落的花瓣,嫰柳枝款款搖曳著。
千戶萬戶都沉浸在三月份兒的煙雨中。若是不存在個人生老病死,眼前之景也算得上河山大好。
到了司向橋前,杜若一手撐傘一手提了裙擺,沿著石階一步步朝橋上走去。
她腳下走的快,又注意著不被雨水弄濕衣裙,等跑到橋上,才發覺對面也有一個人走上了橋。
兩人目光對上,杜若心里迅速劃過一道訝異又趨于平靜,對面那人是宋居安。
他手中也撐了一把傘,身姿修長,穿了月白袍,似乎消瘦了些,傘下面容溫和且平靜。
半年未見,他似乎一點未變,迎面走來如同閑庭散步,俊逸高雅。他身后姹紫嫣紅的春意仿佛定格成了一副畫,化作了彩墨陪襯這清雅。
人比人確實要氣死人的。
有些人執意守著一畝三分地做農夫,卻不像個農夫;有些人做商人背地里走私犯罪牟利,卻也不像個商人。
無奈他們確實比同行優秀。
宋居安眼眸溫潤,面上似乎帶著一抹淺笑,春雨綿綿,令人心生愉悅也未可知。
杜若與他對視的時候,十分訝異自己內心竟如此平靜。
想當初她離開時,恨他恨到想要同歸于盡的地步。
仔細想來,一開始宋居安對她不好,后來卻對她不算壞。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變的,蔡氏數落她罵她,他還總維護她,甚至妄想拉著她湊合著過日子。
可有些事情哪有道理去講,愛屋及烏,卻也恨屋及烏。
杜若想,她大概是放下了。
橋不算長,只不過匆匆幾步就錯過去了,難為她一瞬間想這麼多。
她低頭看著石階又一步步的跑下去。
等到了匯仁藥堂,鞋襪都濕了,拿了藥,杜若回去的時候腳步放慢了些,不過雨也下的更大了。
再次路過司向橋,橋上空無一人,她舉著傘站在橋上,望著下面被雨滴濺起的河水,心里的擔憂又不免浮出來。
韓良和杜二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城,蘇明揚也偶爾回鄉下一趟,擋不住會對村人提起她來,她在城里的事兒宋家人許是知道的。
萬一哪天他們真的進城搶砸,將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切毀了奪了,她該如何是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到時候蔡氏和宋金花一打商量,沒什麼做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