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在繡莊做事需要識一些字,我就隨便買幾本書翻翻看看。”
“你才剛學,應該買《千字文》、《百家姓》這些。”他道。
“過幾日再買吧。”
“不必了,我過兩日閑了給你寫下來。”他將那本書翻開看了幾眼,講的是些民風、民飾的東西,可見她是有意挑選的。
雖然他知道她是識字的,說的這些話等同于無意義,卻總想多說兩句。
杜若磨了墨,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簡單的字:山,石,書,上,下……
他視線落在上面,見她一筆一劃寫的認真,字卻寫的有些歪曲,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本身寫的就不好。
被人看著,杜若寫了幾個,心中厭煩的放下筆,拿出紙和剪刀,屏息靜氣的裁剪起來。
周寧婆婆從屋里出來了,手中拿著幾個線團,顫顫巍巍的走到宋居安身邊,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比對了一下,選出一個線團來,又從筐里拿出一根針,瞇著眼睛穿線。
“不牢婆婆費心了,不礙事的,我回家縫補就是了。”宋居安連忙放下書道。
杜若終于抬頭朝那邊看去,見周寧婆婆準備為宋居安縫補衣裳,她連忙走過去從她手中接過針和線,“婆婆,我來縫吧,您眼睛不好,還是坐下歇著吧。”
周寧婆婆拉起衣裳被勾破的地方,指了指道:“若是縫不起來,就在兩只袖子上各繡上兩條纏花藤遮掩。”
杜若點頭。
周寧婆婆又起身去了里屋。
杜若在他面前坐下來,將被劃破的地方抻直了,看一眼道:“這件衣裳穿兩年了吧,也不是多好的布料,破了就破了吧,先縫補好,以后下地干活穿。”
“嗯。”他微微側了頭,瞧著她的神色,兩年?杜氏也才嫁給他這麼久,她知道的倒是清楚。
他心中開始有那麼點迷茫了。
杜若快速將他袖子縫補好,低頭湊近了用牙將線咬斷,收了針線,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裁剪。
“我去村長家了。”宋居安站起身。
杜若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
他轉身走了出去。
過一會兒,杜若連忙放下手中的剪刀,走過去將門關上,又研了墨,提筆在寫字的那張紙上隨意寫寫畫畫找找感覺。明日去繡莊,她務必要將東西畫好了給孟爺看的。
除了這些,還有編纂刺繡工具書的事兒,也需要籌備一下。
今日宋居安跟著她過來,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不過不管他妄想看出點什麼,她就是如假包換的杜如蘭。
畫了一上午,中午回去做飯的時候,杜若看到宋居安與蘇明揚正在自家院子里坐著下石子棋,蔡氏高興的在廚房里忙活。
見蔡氏坐著燒火,她便將蔡氏和的面拿出來用搟面杖搟面片,等面片變成薄薄的一大張,她疊起來一刀一刀切開。案板上的東西收拾好了,正準備走到院子里松口氣,只聽蔡氏及其得意的道:“村長說了!居安繼續留在學堂教書了!”
杜若詫異的看她一眼,走出去,聽蘇明揚和宋居安一邊下棋一邊說話。
蘇明揚手中抓著一把石子兒,皺眉苦思,“讓我一子吧!宋兄!”
“我已經讓了五次了。”
“那不是上次麼?又不是這次。”蘇明揚換了個坐姿,望著棋盤繼續苦惱,他顛著手中的石子道:“今日實在是太快人心,從沒見過梁秀才被人懟的啞口無言過,考了那麼多年還是未中舉,我看他這輩子當不成官了!”
“他文采不及你,口才更不及你,你只是問了他幾個問題,他就吞吞吐吐答不上來,令他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想來他以后要對先生你恨的牙癢癢了!”蘇明揚又道,“不過萬一他真當了官,憑他小肚雞腸的樣子,以后大概會為難與你。
宋居安手中捏了一子,面上閃過不屑,“官場艱險難行,他必定走不遠,即便當個地上小小縣丞,不過蠅營狗茍的庸碌一生罷了。”
蘇明揚連連點頭稱是,“不過宋兄,你怎麼對太學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師們那樣熟悉?仿佛見過似的!”
“我也是聽來的。”宋居安道。
杜若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疑竇叢生,宋居安仿佛見多識廣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只知道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的人。
據說他家道中落,逃難來的。
若是以前家中富貴,陡然生變,家破人亡,逃難途中九死一生,那麼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有了解釋:每當偶然想起往事時,痛不欲生,不能自控,接受不了那樣大的變故,卻也只能獨自舔舐傷口。
杜若咬了咬嘴唇,直覺自己內心戲太過豐富,何必為他的發瘋尋死找理由……于是她轉身回了廚房。
飯好了,蔡氏喊院子里的人吃飯。
“明揚,你家也該做好飯了吧?再不回去你爹娘吃飯找不著人呢!”蔡氏笑著道。
“娘,讓明揚在這兒吃吧。”宋居安道。
杜若端了一碗面出去,也望向蘇明揚道:“明揚不如就在這兒吃碗面吧,粗茶淡飯不知你嫌棄不嫌棄。”
蔡氏扭頭瞪她一眼,怪她多嘴。
蘇明揚連忙紅著臉站起身,怕打怕打衣袍,“不了,不了!我娘該找我了!我改日再來!”說完,他迅速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