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銀花尷尬的看杜若一眼,轉身進了堂屋。
杜若也跟著進去了,蔡氏見了她臉色難看的像是死了親人,杜若心里想著,也不知道宋居安怎麼替她給蔡氏他們解釋的,不過看蔡氏的反應,還算正常。
她與宋銀花坐下來不久,宋居安便從外面回來了,蔡氏的腿好多了,便被攙扶著坐在桌前一同吃飯。
宋居安洗了手進屋來,看向杜若道:“我們成親時爹埋的那幾壇子酒,你去挖出來一壇,外頭欠人的東西已經全部還了,今日慶祝一下。”
“酒?”杜若反問。
她見宋居安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又聽到宋老爹躺在床上附和,只好將筷子放下來,提了另一盞油燈走到屋后。
屋后的泥土比較松軟,她用鋤頭掘了幾下,便用手去挖,挖了一會兒,終于摸到了酒壇子。杜若心里也在想,確實應該慶祝一下自己死里逃生。
捧著一壇子酒走進屋里,拿出碗分別倒了一些,宋居安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眼眸深邃,直到宋老爹聞到酒味兒,興奮的想要喝酒,他才端起一個碗站起身朝宋老爹走去。
吃飯時,杜若喝了大概三小杯,蔡氏便呵斥起她來。
她也怕自己喝醉暈乎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也沒和蔡氏爭論,起身與宋銀花收拾了碗筷,回房歇息去了。
但白天已經睡了大半日,現下一時睡不著覺,心里頭就西想東想起來,這幾日她得找機會去青陽寺一趟,雖然現在再見到和尚,她心里頭已經有陰影了。
她用手指在空中亂寫亂畫,構思一些畫像景物,又回想起今日在青陽寺發生的事情,宋居安的表現讓她微微吃驚。
誠然他不是不懂變通的死性讀書人,卻完全沒有進取之心,得過且過。
且他愚孝一事,令她惡心憎恨。
過了很久很久,杜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換了一百種睡覺姿勢,最后又仰面朝上,忽然想起來這麼晚了宋居安怎麼還沒進屋休息?
她側耳聽了片刻外頭的動靜,沒聽到什麼,便悄悄地下了床走到窗戶旁,透過明亮澄凈的月光看到宋居安在院子里坐著,面前放著酒壇子,他一手撐著頭,一手倒酒。
今兒是十五。
月色透亮又溫柔,將靜默的一切照的亮堂堂的,所有的一起仿佛沉浸游蕩在水銀當中,美不勝收。
杜若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英挺的鼻子,流暢的下顎線,薄唇微張啜了一口酒,墨發披在肩上,身形俊秀。
蔡氏他們早就睡了,院子里頭安安靜靜的,只有宋居安孤零零一個人伴著蒼潔的月色,仿若借酒消愁。
不過杜若覺得像宋居安這樣薄情寡性的男人,應當不會有什麼愁可消的,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又或者想起了烏縣令的千金烏月月,對比著讓他煩躁惱怒的杜氏,想喝兩口麻木自己!
她又躺回了床上,繼續構思想象。
第二日,有不少人上門打聽青陽寺發生了什麼事兒,幸好王婆子跑的快,早早就來家里打聽了,杜若已經告訴她了個大概,該隱瞞的自然也都隱瞞了,村子里那些人來問的時候,王婆子手腳并用激動地比劃著,向那些人轉述。
還有幾個人是來找她做活的,請她幫忙剪幾幅繡樣,有的是為女兒準備嫁妝,有的是孩子出生了,做點小衣裳、繡幾雙虎頭鞋等等,既然她們都不是很著急,杜若便答應了下來。
說完了正事兒,幾個人便開始打趣杜若。
一個婦人道:“聽說你也被賊禿驢關在塔上了,和尚沒把你怎麼樣吧?”說完上下大量她一番,期待的望著她。
“是啊!蘇家的慧娘回來后一直哭,飯也不肯吃!嚇壞了!”
“有沒有把你們怎麼樣?!”
一旁說話的王婆子與蔡氏連忙伸長了脖子聽她們講話,王婆子還往這邊挪了挪。
杜若知道她們沒安好心,但也不便發火,有時候在一些人看來,你解釋越多反而越可疑,就是這樣歪曲的邏輯。
“我和慧娘被抓不久烏大人就去了,那些和尚都去迎接烏大人了,再說了有官府的人在那兒,那些和尚怎麼也得避風頭吧?”杜若‘心平氣和’的解釋。
“杜如蘭這婆娘膽子大!慧娘一個嬌弱的姑娘家哪里比得上她皮糙肉厚!估計是給嚇著了!過幾天就好了。”一個婦人大笑著道。
其他人紛紛贊同。
杜若不想與她們啰嗦,便起身回了西屋。
宋居安拿到烏大疆給的那些賞銀,先是還了借糧,還了宋老爹的醫藥錢,剩下的銀子買了一大袋白面,半袋米,給宋老爹和蔡氏各添了新衣新鞋,又買了一匹布,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杜若估算那些東西的價值,算下來宋居安手中的銀子又所剩無幾了。
宋銀花用那匹布裁剪出了兩件裙子,杜若一件,她一件,雖然不是什麼好料子,但畢竟是新衣裳,有的穿還管什麼好賴。
杜若雖然暗嘆宋居安花錢無節制,不懂得開源節流,手里頭有多少花多少,但宋銀花拉著她忙活做衣裳,她只好和宋銀花認真商量上面繡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