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蔡氏忽然大聲喊她,她只好去了堂屋。
“把這些臟衣服洗了!”蔡氏對她道。
“叫二姐洗吧!我沒空!”她掃了眼那堆臟衣服道。
“你二姐做鞋呢!你要是會做,你去做,讓銀花洗!”
“我剪繡樣呢!”
“不差這一會兒!”
“二姐就差這一會兒了?”杜若皮笑肉不笑的反問。
第十六章 肖想他
蔡氏揚手打了一下床幫,又氣的拍打著胸脯罵道:“賤蹄子!嘴這麼刁!居安呢?居安!給我狠狠地打杜氏!她是想氣死我啊!”
杜若倚在門上,看著她做戲。
宋銀花一掀簾子從里屋跑出來,驚慌的看著她們,“娘,如蘭,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
宋老爹那邊也忽然傳來動靜,大約是剛才睡著被她們給吵醒了,他用手敲打床腿,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宋銀花連忙走了出去,“爹!你咋了?!”
宋老爹聲音混沌不清,說不三句話,又劇烈咳嗽起來,宋銀花連忙為他順氣,“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哪兒不舒服?”
“還不是這挨千刀的婆娘給你爹氣的!看我老婆子受欺負,你爹心里能好受嗎?!”蔡氏惡狠狠的道,口中又繼續罵著。
杜若嘆了一口氣,對宋銀花道:“爹是渴了吧?你倒點水給他喝。”
她不做,宋銀花就得做,摸著良心說,宋銀花回到娘家也沒少干活,不然現在伺候蔡氏與宋老爹的就是她了。
她木著臉,將蔡氏與宋老爹換下來的臟衣物收拾一堆抱了出去,蔡氏的罵聲也停了下來。
杜若又回西屋拿了宋居安穿過的兩件衣袍,木盆堆的高高的,搬不動,她只好將衣物分開拿,先將一部分抱到外面的水井旁。
宋居安就在水井那兒。
杜若放下東西朝他望去,發現他正蹲在那兒擱石塊上磨一把剪子,就是她找不到的那把。
磨了一會兒,他往上頭淋了點水接著磨。
那把剪子確實不怎麼鋒利,鈍的很,中間還有幾個豁口,她前幾天磨過一次了,用了沒兩天,又不行了,布頭都剪不動,實在費勁兒。
她默不作聲的回家將剩下的臟衣服抱了出來。搬了個矮凳子,坐在上面揉搓敲打,望著西邊如血殘陽一點點的落下去。
洗完晾曬起來,天已經完全黑了。回到西屋里,杜若見那把剪子在針線筐里躺著,她拿起來,對著空氣剪了幾下,刀刃明晃晃的閃光。
宋居安在堂屋里幫宋老爹擦洗身體,蔡氏一聲高一聲低的說著話。
三伏天,做什麼都熱得一身汗,西屋里有些悶,她將窗戶打開通風散氣,過一會兒又關上了,躺床上睡覺。
離十五越近,月色越是明亮,水銀般穿過木窗灑在窗前。
她不停的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拿扇子呼扇幾下,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半睡半醒,杜若睜開眼睛,發現宋居安面無表情的在她床邊站著,背著手,強烈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甚至有些刺眼。
神婆給的那個娃娃布偶就懸掛在床帳上,來回晃悠著,布偶的一雙眼睛對著她,好似在笑,讓人心里發慌。
“中藥喝了吧?”宋居安忽然張開問,那聲音也是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
“喝了……”她答,但想了想,那藥不是被她倒進陶甕里了嗎?“你站這兒做什麼,安郎?”她問,想從床上坐起來,好像渾身沒了力氣,動彈不得。
宋居安一步步朝床邊走來,杜若忽然看到他身上還貼著神婆給的黃符,他神情怪異,讓人心里發憷,杜若又連忙問他:“天亮了嗎?宋居安你怎麼了?”
“不是說為什麼生不出孩子麼……”他聲音低低的,已經走到了床邊,朝她伸出手來,床帳上掛著的娃娃布偶也忽然詭異的笑了起來,就在宋居安快要觸碰到她的時候,杜若猛然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個噩夢!
外頭天已經大亮了,清晨的風從雕花窗棱里掃進來,她摸摸臉,額頭上居然有汗。
她坐起身,將床帳上掛著的布偶扯下來看一眼,做的鼻歪眼斜的,也不知道神婆為了誆騙別人批發定制了多少個,丑的很,她氣的扔到地上。
不解氣。
她朝地上看去,發現宋居安鋪在地上的床鋪還在那兒,居然沒收拾,宋居安每天起床后都會及時卷起來的,以免被蔡氏發現倆人分床睡。
她下了床,走上去將被子踹了出去,又在枕頭上踢了一腳。
她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倒是常常擔心有人裝神弄鬼。夢里的宋居安太可怕了,也不知道宋居安起這麼早做什麼去了。
她伸了個懶腰,默默的蹲下去將她踢走的枕頭撈回來放好,又跪在席子上將被子也拉回來,省的被宋居安發現責怪她。
然而她從來沒這麼快的心想事成過。
因為就在此刻宋居安掀開簾子打外面進來了,身上還穿著單薄的里衣,墨發披在肩上,氣定神閑的樣子,甚至唇角還帶著一抹笑。
他視線落在杜若的身上,唇上那抹笑僵住了。
杜若也僵住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杜若連忙解釋。
“你別多想,我就是、就是醒來見你不在,怕銀花忽然進西屋來發現,才幫你把鋪蓋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