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咽了咽口水,艱難道:“你是個瘋子,你說的話不能取信……”
這間接承認了他所犯下的一切。
阿明笑了,他抬起眼眸,絲毫不掩飾其中的恨意道:“這樣啊……”
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起壕溝里掏出來的的尖石,對準趙德全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這番變故令安然等人措手不及。
她反應過來后迅速去拉阿明,躺在地下的趙德全雖險險避開要害,可也滿臉的鮮血,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在眼皮子底下出的事,看著還是嚇人。
安然氣急敗壞的將阿明手上的石頭扔掉,大聲呵斥他道:“你瘋了!他會罪有應得,你搭上自己做什麼!?”
阿明不在乎的聳了聳肩,眼中有解脫的快樂。
“我本來就是個瘋子……”
江臨深將地上的趙得全扶了起來,對著安然道:“送他去鐘醫生家,這事交給隊長,天黑路滑,他摔了一跤,與任何人無關……”
眼看著趙德全額頭上的鮮血撲簌簌的滾落。
安然耽誤不得。
和江臨深一左一右的架著人往村子里趕。
阿明站在原地,呆呆的坐下,面對著平靜無波的河水道:“她死了……他死了……真好!”
……
羅隊長本以為安然他們能逮著賊人,誰知道竟逮了個血人回來。
眼看著奄奄一息的趙德全,他急忙去套牛車。
后怕道:“堯棠啊,叔知道你力氣大,你也不用下這樣的狠手啊,你趙叔現在可是兇多吉少……”
安然尷尬道:“不怪我……”
江臨深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不是堯棠動的手……”
“未必這是你趙叔自己摔的?”
這事兒說起來一言難盡。
偏偏江臨深笑得人畜無害道:“虧心事做多了,走路也能平地摔……”
羅隊長瞥了他眼,“是這個理兒……”
趁著羅華春去叫人的功夫,安然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了羅隊長聽,包括綿綿的死。
以及阿明的證詞。
羅隊長嘆了口氣,恨恨道:“該!只可惜了那個孩子……”
阿明是年輕一輩的翹楚,雖然是個孤兒,但年輕有為。
經過當年那件事后莫名其妙就瘋了,他還覺得奇怪呢。
原來是這個老家伙搞的鬼。
羅隊長拍了拍安然的肩膀,“你放心!是非曲直,叔會找阿明談談,肯定還他們公道,但為今之計,還是先送你趙叔去醫院,畢竟都有著一家人呢……”
安然點了點頭,同隊長打了招呼,這才和江臨深一起回去。
這一晚上的,過得可精彩。
就和唱戲似的,一幕接一幕,差點停不下來。
直到躺在床上那一刻,安然還在想,她好像是忽略了什麼?
翌日清晨。
村子里炸開了鍋。
比起昨兒半夜趙德全偷摸爬起來挖壕溝摔破頭更勁爆的事,他和周寡婦那不得不說的秘密。
昨兒半夜,不知是誰去告知了周寡婦趙德全生死一線的事。
她愣是走了十幾里的山路,眼巴巴去到鎮上。
哭倒在趙德全的病床邊,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
趙德全的老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當即就在病房里和周寡婦打了起來,面子里子都丟完了。
傷了腦袋的趙德全直接被氣得中風。
癱了。
即使有著孩子的羈絆,他老婆仍舊紅著眼氣鼓鼓的把婚離了。
始終一心一意的周寡婦守在病床前,端屎端尿的伺候他。
絲毫不在意自己成了全村人的笑話。
至于阿明投河這件事,壓根沒能在眾人的心底掀起一絲漣漪。
左右他都只是個孤兒!瘋子!
沒人在乎。
安然在吃飯的時候聽甘甜秀說了一嘴。
她愣在當場,忽然就想起了阿明臉上那解脫的笑容。
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兜兜轉轉走到了淮河邊。
河岸旁有個新砌的小土包,據說是隊長親手給砌的墳。
安然有幾分后悔。
后悔那晚沒能留下來開導這個可憐人。
他沒有錯。
是往事困住了他。
回首以往,樁樁件件貌似都有阿明的影子,安然拿出一枚大白兔奶糖,三兩下埋進了土里。
低聲道:“你真傻……”
迎面的羅隊長瞅見安然,臉上閃過抹羞愧。
他搓了搓手,解釋道:“本來我是打算第二日去找他談談的,可村里出了這麼多的事,耽擱了個把小時,就那一會兒的時間,怪我……”
“不怪誰,這都是自己的選擇,對了,羅叔,綿綿那事……”
羅隊長顧左右而言他,“你趙叔遭了報應,他癱了,周寡婦那事是阿明下的手,這捋不清的……”
“就這麼簡單?”安然有點失望,垮下了臉。
“堯棠,你還小,這世上的事并不只有黑與白的,白曉棉的父母,也早就走出來了,何必將這塊傷疤再度揭開……”
耳畔的風輕吹過,似在嘲笑她的無知。
安然不合時宜的想起阿明諷刺的笑容,或許在那一刻。
他就已經看穿了所有。
才會選擇自己親手結束這一切,而不是將希望寄托給他人。
“嗯!我知道了……”
道理都懂,只是心中有點煩悶。
甘甜秀還以為她是累著了,囑咐她吃了飯趕緊去休息。
唯有江臨深看透了一切,淡淡的來了句:“對某些人來說,活著反而是一種折磨……”
這句話點醒了她,有的人活著完全是為了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