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不祥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裴珩恍然加快了速度,眨眼間便來到了封閉的挽家大門之前。
現在的挽家一改往日,竟沒有四派之人在外把守,這一幕,令裴珩心中那股感覺愈發的放大了。
他聞到空中一股血腥味兒,瘋了般地沖了進去。
青石的地面上,并排躺著兩個血人,他們的丹田已經被摧毀,生息正在消散著。
看到這一幕,裴珩臉色瞬間一白,一把扯下了頭上的帷帽,朝著那兩人沖了上去。
“爹!娘!”
裴珩跪倒在了地上,想要立刻帶他們出去找醫修治療,然而裴母的身體已經冷了,她早已死去多時了。
裴珩眼眶通紅,不停地晃著躺在地上的人。
冷雨打落在他們身上,沖刷著血水,在青石地上慢慢洇開。
在裴珩的一聲聲爹娘之下,裴父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已經十分虛弱了,現如今不過是最后一口氣在吊著罷了。
“爹!爹你醒了,我這就帶你去找醫修,一定會治好的,一定會……”
裴珩正說著,卻見裴父蒼白的唇瓣微微開合。
“傀……儡……”
第405章 我要殺了他們
裴父的聲音十分虛弱,他半張開著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沾染了鮮血的手微微抬起,似是要觸摸他的臉龐一般。
然而未等那只手徹底抬起來,他的生息便已然散盡,掉落在雨水混雜著血水的石板上……
“爹……爹你醒醒……”冰涼的雨水打在裴珩的臉上,那感覺卻是熱的。
不知過了多久,裴珩仍怔愣愣地看著地上的兩具尸體,天上的雨也飄了許久,最后,是一陣細微的嬰兒啼哭聲將他的思緒拉扯回來的。
裴珩怔愣了下,隨即站起了身來,朝著那嬰兒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個靈力即將耗盡的陣法,有著隱形隔音的效果,直至裴珩走入屋中的時候,那嬰兒襁褓的影子還在其中若隱若現。
而且這陣法的位置又十分特殊,想來是案發當日為了保護孩子,這才臨時啟動的,這些天來,隨著靈力的消散,陣法也終于在今日維持不住了。
裴珩想不到挽家嫡系竟還有人活了下來,但這也只是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根本不知道他曾經歷過什麼。
但到底和他一樣都是這幕后之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裴珩于心不忍,便將那陣法強行破開,抱走了嬰兒。
這桃源京怕是不能留了,害死挽家一門的兇手尚不知是誰,若讓他知道挽家嫡系在這世上還留有一道血脈……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裴珩將父母的尸體帶出了挽家之后好好安葬,便抱著那嬰兒離開了桃源京。
他無端被栽贓為滅門案的兇手,裴家傀儡師一日散盡,父母為了替他洗刷冤屈,在查案的過程中慘死……
裴珩轉身朝著遠處的桃源京看去。
這里面,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個極大的陰謀,而那些在背后控制著這些事情的人,他尚無與之對抗的能力。
*
“在那之后,四大門派的人沒有抓到我,便將各種慘案都推到了我的身上,一時間讓我成了所有道修們的公敵,四處逃竄之下,我來到了北境,”裴珩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平靜地敘述道:“那嬰兒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也知自己的身份,恐不宜撫養這個孩子長大成人,便將他交給了北境的一戶普通人家來撫養,而后在一次追殺當中,偶然闖入了正巧毒瘴減輕的珩山,便一直留在了這里。”
裴珩敘述得十分輕松,這都是幾千年時光的磨礪心性得來的,但段嬌嬌卻能夠感受得到他的無奈。
一個被污蔑,成為了道修公敵的人,這幾千年來的忍辱負重,以及血仇不得報日日積壓在心底里的痛苦。
“所以……當初是你救下了挽家嫡系的最后一條血脈,便是我的先祖……”一直在旁飲茶的挽清秋忽的開口道。
裴珩的臉上并無任何不自然,只淡淡答道:“都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
段嬌嬌思慮良久,忽的驚道:“原來你說那范禾背信棄義,是因為裴前輩最后一刻所說的‘傀儡’二字?!”
話音落下,裴珩沉默了下來,最后點了點頭:“原本我還并不懂父親最后說的那二字是什麼意思,但時間是可以解釋一切的,時間久了,我便想明白了,傀儡師這個行業內,有一條必須要遵守的原則,那便是不能以真人的相貌為模板來制造傀儡,這些都會在傀儡師的入門考核中出現,而我父親在挽家查到的線索,便是當晚出現在挽家的并非我本人,而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傀儡人,這樣的傀儡人騙得過大家的眼睛,卻騙不過身為頂尖傀儡師的我父親。”
“而會違背傀儡師道義,制作出這種傀儡的人,也只有可能是根本沒通過入門考核,偷學傀儡術的范禾,現在想來,后面他每一次看我,大概都是在暗中觀察我的相貌,好在案發當日,能用那傀儡以假亂真,”裴珩頓了頓,接著說道:“但當時的范禾身為一個將死之人,并沒有能力殺死挽家那麼多人,只能說他背后另有其人,當初的我不知這幕后的人是誰,但現在看來,應當是桃源京內那些老不死的,也便是三千多年前,四大門派的掌權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