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立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失魂案就這樣圓滿解決了。

　　待知渡僧人將魂魄都救出，又將那鏡妖給收服了之后，在外忙活了一夜的司曜等人也都回來了，且將最后一枚舍利也帶來了。

　　自此，空空門的任務結束，留下來的便是誅天門的收尾工作，司曜也準備帶著弟子們離開了。

　　*

　　不夜城的長街上，容淵看著前邊那糾結于買珠花還是絨花的段嬌嬌，懶懶開口道：“挑仔細些，這可是你最后一次花本少主的錢了。”

　　“都給我包起來，謝謝。”段嬌嬌當機立斷地同那攤主說道。

　　待段嬌嬌將自己的芥子囊塞得滿滿當當后，司曜的傳音符也飛了過來，倆人便又回了客棧。

　　幾個師兄師姐們都已經收拾妥當，只待人齊后，便準備啟程回北境了。

　　容淵帶著一眾誅天門的弟子為幾人送行，遠遠地便同司曜做了個道揖，緩緩笑道：“司公子，明年見。”

　　“明年讓付清殊來，我累。”司曜當即說道。

　　聞言，容淵的眸光微微動了動。

　　他也很累啊，讓一個殺手帶娃，還有比這更慘的嗎？

　　但抬眸之時，只見段嬌嬌御風而立，格外鄭重地同他做了個道揖：“此間事了，容少主，后會有期。”

　　說完之后，她便匆匆追上了空空門的隊伍。

　　“噗……”容淵的唇邊漾開一抹清淺的笑意：“人小鬼大。”

　　待空空門的隊伍完全消失在了視線當中，容淵方才垂下了眸子來，看向手里那塊繡著胥慈名字的黑色布料，眼底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來。

　　“我也該……帶你回家了。”

　　*

　　不夜城中，林皓一路引著王萍的魂魄來到那間狹窄的屋子，而后又用靈力將兩魂三魄送入那躺在床上昏睡著的人身體里。

　　一段時間后，王萍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林皓那關切的臉。

　　她有些吃驚，下意識地便要用手遮擋住自己的臉，然而手才剛剛抬起來，便被林皓給攔住了。

　　“王姑娘，你就不要遮了，”林皓緩緩說道：“這世上哪里有完美的人，而你，一直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缺點，你也該重視一下自己的優點了。”

　　林皓說著，便指了指屋中那一個個用竹子做成的小物件，它們看起來十分精巧可愛。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王萍的心中倏然一動。

　　是啊，她向來心靈手巧，編竹子的手藝乃是這十幾條街中最好的，每每出攤去賣這些，總會被人夸贊。

　　林皓看著王萍若有所思的模樣，忽然也想通了一件事。

　　他翻閱了失魂案的記載，在這些受害人的身上，又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他們都十分自卑，不愿面對真實的自己。

　　而正是因為這份自卑，他們才更加容易中了鏡妖的招數。

　　所以最后段嬌嬌沒有中招，倒也說得清了。

　　而城郊處的荒寺內，菩提寺的幾位僧人也是有喜有悲。

　　“其他的，都已經處理干凈了，只是始終沒有找到驚災的蹤影。”知渡僧人長嘆了一口氣。

　　聞言，另一位佛僧也道：“看來，只有去中境繼續尋找了。”

　　“也不知……驚災為何要去中境……”

　　*

　　此地乃是中境與西境的交界處，距離北境不算太遠。

　　清風之上，段嬌嬌看著那一朵朵從身旁飛過的云，不自覺輕輕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司曜的目光看了過來，這小師妹出來一趟，看似什麼都沒做，但所經歷的事情，倒也不比他們少。

　　段嬌嬌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緩緩道：“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個詞——過眼云煙。”

　　司曜許是猜到了她在想些什麼，輕咳了兩聲道：“既然是過眼云煙，你也不必太過偏執。”

　　“我心中不平，”段嬌嬌倏然向后一仰，提起了酒葫蘆來，眸底的光芒緩緩流轉著：“師尊同我說，人族與海族，真的和平共處過，在三千年前。”

　　人族與海族之間的恩怨，已經帶走了多少生靈，且在她看得到的地方，便是哀嚎遍野，天怒人怨，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呢？

　　她從師尊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一陣驚駭，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蘭璃在時，人們笑他癡傻，一輩子都有個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要命的幻想最是可怕。

　　可蘭璃死后，卻突然發現，那并非幻想，而是真實存在過的。

　　那麼，可怕的事情就變成了——海族與人族，為何反目。

　　因為那些逝去的生命，原是不必死的。

　　這一路上，段嬌嬌的話都少了許多，他們趕路的速度也極快，三天后，便回到了空空門。

　　此番行動將近一月，回來時段嬌嬌先去坊市自家的飲品鋪子轉了一圈，看到生意依舊紅火，便安心地上了山。

　　去執事堂交了任務，段嬌嬌便回了驚風山。

　　挽清秋原是在打坐修煉，察覺到段嬌嬌回來的動靜，便睜開了眼睛，起身走出了房門去。

　　沒過多久，段嬌嬌便出現在了視線中。

　　先前在傳訊玉牒中，倒是不方便聊太久，是以此次段嬌嬌回了門派之后，將自己在外歷練的經歷都同挽清秋說了，待到說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