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開身子,對著沈千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千歌安撫的拍了拍白雪姑姑的手,而后又給容九使了個眼色,獨自一人踏入了后院。
周子愈跟在后面,將一干護衛都留在了外院。
“王妃,殿下就住在主院,跟我來。”說完,周子愈就遞了布巾給沈千歌,讓她遮住口鼻。
沈千歌沒拒絕,將布巾戴好,跟著周子愈快步來到了后院的主屋門前。
容四正出來換熱水,看到沈千歌的瞬間差點把手里的盆丟了砸到腳。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王……王妃,您怎麼在這里?”
沈千歌掃了容四一眼,就把視線落在了容四手中端著的木盆里。
盆里乘著半盆水,可里面已經殷紅一片!散在水中的帕子也沾染了紅色,搓洗都搓洗不掉了。
沈千歌的眉頭頓時就緊蹙了起來。
這怕都是燕王的血!
她也不理容四,快步朝著主屋走,周子愈連忙吩咐容四,“換了水,再送干凈的進來。”
容四連忙去了,端著水盆的路上他還在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王妃不是在京城嗎,怎麼會出現在洛城,而且還是出現在自己眼前?
他定然也感染了疫病,否則不會出現這種奇怪的幻想。
呵!感染了也好,他就跟著殿下一起走,下輩子還當殿下的護衛,殿下一路上也不會孤單了。
沈千歌不顧周子愈地阻攔,直接沖進了燕王的臥房。
此刻臥房里一股血腥味混雜著湯藥的味道,又因為是盛夏,味道并不好聞。
慢慢的靠近燕王的床邊,沈千歌的心情急切又復雜。
這一瞬間,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燕王患的是傳染性極強的疫病了,深吸了口氣,快走幾步到了燕王的床邊。
她抖著手撩開了床帳,下一秒,躺在床上的人就落入了她的眼簾。
沈千歌:!
滿眼的觸目驚心!
燕王仿佛換了一個人,沒了一點京城分別時的強壯健康。
他躺在床上,眼睛緊閉著,兩家瘦的都凹陷了進去,原本寬肩窄腰的男人,此刻躺在床上只剩下一把骨架,嘴唇青白脫皮,眼圈凹陷,讓人一眼看到就極為不忍。
沈千歌忍不住捂住嘴巴,哽咽好似堵在了喉頭。
想過燕王來洛城這一趟會遇到許多困難,卻沒想過他會染了疫病,身體熬成這樣。
沈千歌眼眶情不自禁就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忍不住從眼眶里滴落下來,落到了燕王蒼白起皮的嘴唇上,而后順著甘澀的唇縫流入了燕王口中。
沈千歌壓抑著震驚和起伏的情緒,準備坐到床邊,陪一陪燕王,手臂卻一把被周子愈拽住了。
他蹙著眉提醒,“王妃,殿下染的是惡性的疫病,你這樣接近很可能被傳染。”
即便是一直照顧燕王的容四,也并沒有長時間這麼接近燕王。
何況容四的身體素質可比身為女子的沈千歌要好多了。
容四沒被感染,并不代表沈千歌也不會被感染。
沈千歌推開了周子愈的手,“我知道,你出去吧,讓我和殿下單獨待一會兒。我請了黃太醫一起來,他走水路,容十已經去接他了,估摸著最遲明早就能到洛城,小侯爺,煩請你派人去接黃太醫。”
周子愈瞪大眼睛,這怕是今天自己知道的最好的消息了!
黃太醫的醫術他是有目共睹的,自己的父親那樣了,黃太醫都能醫好,說不定洛城的疫病黃太醫也有法子。
只要黃太醫能及時趕到,殿下生存下來的希望絕對能提高三四成!
原來王妃說能救殿下是真的!她沒騙人!
不久前周子愈還以為沈千歌說的那句話只是為了騙他可以進來看看殿下。
周子愈哪里還等得住,他鄭重道:“王妃放心,我帶人出城親自去接黃太醫,定然讓他早些來給殿下看診!”
撂下這句話,周子愈就像是一陣風一樣離開了房間。
周子愈一走,沈千歌這才徹底松了口氣,否則有周子愈站在一邊,她做什麼都不方便。
容四送了一盆新的熱水和帕子進來就退守到了門口。
沈千歌擰了干凈的帕子坐到了燕王的床邊,伸手用干凈的帕子給燕王擦拭著嘴邊殘留的血跡。
擦完,沈千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燕王的側臉,他胡茬長了出來,又瘦的厲害,手撫在他的臉上,沈千歌都覺得硌手。
許是感受到了身邊不同以往的氣息,燕王眼皮突然動了好幾下。
那滴苦澀的眼淚許是流進了燕王的嗓子眼,他嘴唇居然艱難地動了好幾下,有氣音發出,可離得遠根本不知道他在掙扎著說什麼。
沈千歌抿了抿嘴唇,俯地身子將耳朵貼在了他的唇邊。
過了片刻,她好似聽到了燕王在叫“千歌”兩個字!
難道燕王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識?知道她現在在他身邊?
沈千歌眼中迸發出驚喜,會不會是燕王的病情并沒有周子愈說的那麼嚴重,他還有一絲生機!
聽,他在叫她的名字,他知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