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趕來報告。
“我軍呢?”裴烈只關心這個。
“死亡五百,傷一千多。”副官平靜地報出沾著血淚的數字,不管平日心腸多軟多硬,打一場硬仗都會改變。
“為何軍醫團還沒趕來?”裴烈隨軍出發的有三支軍醫團,但是實力最強的是留在江州的那支。
“報告少帥,說是已經上路了。”副官稟報完畢,等著裴烈下令。
“原地休整!”裴烈命令道,起身向臨時指揮所走去,迅速處理完所有的事情,他才有時間給蘇溪寫信。
“是!少帥!”副官應聲離去。
當裴烈清洗干凈,坐到指揮所里,呼吸無色無味的空氣時,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似乎以前,他從來不會注意到這些。
軍人為戰場而生,不是衣錦還鄉,就是馬革裹尸還。
以前他并不怕戰事,現在卻有些畏懼,因為他有了蘇溪,他想相伴一生的奇女子。
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他的書信,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收到回信,或者,她的思念是不是比他的淡……想著想著,他就會苦笑,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
這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耳畔又回響起德國教官對他說的話:“戰爭堪比地獄,殘酷得讓人發瘋,有自己的愛人,也許能好一些。”
第二百二十一章 擔憂
蘇溪的信在通訊兵的日夜兼程下,五天后到了裴烈手中。
裴烈已經休整了三天,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在副官充滿好奇的熾熱眼神下,淡定地拆開書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也有“好無聊……你在身邊該多好……”甚至還夾雜了英語,果然是蘇溪式書信,很有她跳脫、俏皮的特色。
下一刻,他有些失落,他忙里偷閑、爭分奪秒地寫了那麼多信,她只寫了這麼一點,然后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唉,連信都不知道該往哪兒寄,寫這麼多干什麼?”
裴烈笑了,如沐春風。可以確定的是,下次收到的信一定比這次多。
身邊的副官雖然不像李副官跟裴烈那麼久,但卻是第一次見到他笑,一直以為這樣的人根本不會笑的。
……
蘇溪自從書信出門以后,就不停地揣測,裴烈什麼時候能收到?收到以后會有什麼反應?畢竟,比起他的數量和質量,她沒一個比得上的。
沒辦法,誰讓她不知道寄信地址的呢?
早知道有人來取信,她就多寫一點了。
心手相應,素來是她的行事風格,所以,她麻利地取出紙筆,繼續寫信,寫呀寫呀,忽然有人搶了她的信紙。
“誰?!”蘇溪猛地回頭,看到裴七笑得燦爛,“還給我。”
裴七搬到竹海,是給自己添加玩伴的,沒想到蘇溪這個玩伴很不稱職,從來不主動找她玩,害她想偶爾開溜都不行。
無奈之下,她就來找蘇溪,站在門邊,就看到某人在奮筆疾書,寫得相當認真,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于是,她將計就計,悄悄走到蘇溪身邊,一把搶走信紙,成功!
蘇溪知道搶不過裴七,慶幸自己只是說了些重振鮮魚巷的設想,還寫了些有的沒的東西,完全沒提思念兩個字。
裴七看得直皺眉:“你倆現在分隔兩地,書信難得,就不要浪費在這些事情上了嘛,說想你最重要!”
蘇溪撲哧笑了:“姐,你不是喜歡含蓄嗎?”
“平時含蓄就行了,這種時候就要簡單直白!”裴七回得理所當然,她和陸少帥兩地相隔,都是直接發說想你愛你的好嘛。
蘇溪把信紙搶回來:“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一樣。來,說說你怎麼認識陸少帥的?還有,既然你看我的,怎麼也要把你的給我瞄一眼吧?”
來而不往非禮也。
裴七的臉色有些黯淡:“戰事吃緊,我已經兩三個月沒收到信了。”自己孕吐,夫君不在,說好回來陪她生孩子,又沒回來。
蘇溪安慰她:“有句話說得好,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裴七也這樣安慰自己,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弟妹,你不知道,我從懂事的時候就開始擔心了,最早是擔心自己會沒了爹,后來擔心弟弟,再后來又擔心夫君。”
“尋常人都是擔心一段時間,慢慢的就淡了。可我不是,我越來越擔心,現在的擔心更多,我怕自己沒了爹,還怕孩子沒了爹。”
蘇溪實在不知道說什麼能寬裴七的心,只是過來,輕輕地抱了她一下,算是安慰,沒想到裴七回抱她不愿意松手,很快她就感覺到衣服有些涼意,裴七哭了。
“沒事,想哭就哭一下,想笑就笑。”
裴七情緒平復了,才不好意思地抬頭:“別人都只看到裴家家大業大,可那是我爹和我弟出生入死拿命搏來的。”
“有人聽我這樣說,就會回酸話。哦喲,打仗就會死人,別人家死了幾個男丁,日子不是一樣熬,你的生活多好,真矯情。”
“后來,我就不太參加富家太太們的茶會了,總覺得和她們格格不入,裴家確實錦衣玉食,可是我們從來都不勢利,也從來不會踩著人往上爬。”
“……”
蘇溪靜靜地站著,做了差不多一小時的傾聽者,心想著,看來不管哪個時代,產婦的情緒都極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