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被問住了，很快就冷靜下來。江州三少，數周睿最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原因就是他綿里藏針的性子。

　　“周大少爺，不論訂婚不訂婚，裴家都會付這份工錢，你這樣問，未免太失禮了吧？”怎麼聽著周睿不希望裴蘇兩家訂婚。

　　周睿雖然被搶白，依然溫潤如常，微笑解釋：“裴夫人，您誤會了。晚輩的意思是，裴蘇兩家結親的消息已經傳遍江州乃至江浙兩地，如果因為一點小事就取消，只怕……”

　　蘇溪是因為寒冬臘月跳河救人，才落下病根的，周睿心里很清楚，如果沒有蘇溪，就沒有周家三人。

　　所以，不管蘇溪的身體到底如何，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不讓裴家退婚。

　　裴夫人暫時沒打算取消訂婚，只是估摸著蘇溪暈倒，以蘇仁行的性子，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讓她出門，不免有些心慌，問裴大帥：“明日的訂婚怎麼辦？”

　　裴大帥撓撓頭：“等烈兒回來再說，我們先回去。對了，去庫房拿些補品讓人送過去，反正就在竹海，也是我們的地盤。”

　　“派什麼人啊？我去！”裴夫人急得不管不顧，吩咐管家取東西，徑直向外走，“來人，開車去竹海。”

　　“我也去！”裴大帥跟上前去。

　　轉眼間，花廳前面只剩下楊瑞麟和周睿兩位客人，主人們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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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裴家竹海的客廳里，桌上堆了滿滿的滋補品。

　　蘇仁行和尹如霜，裴大帥裴夫人，四人相對而坐，茶已經涼了熱，熱了又涼好幾次，還是滴水未減。

　　裴夫人迭聲問道：“蘇大夫，為什麼要取消訂婚？溪兒到底怎麼了？”

　　裴大帥率先打破沉默：“蘇仁行，我老裴什麼樣你最清楚，你說吧，溪兒到底怎麼了？錢還是藥，你盡管開口。”

　　蘇仁行搖頭：“裴大帥，裴夫人，你們對溪兒的心意，蘇某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溪兒之前跳河救人、積勞成疾，我以為這段時間能調理好，現在看來不行。”

　　“跳河救人？”裴夫人一怔。

　　蘇仁行把蘇溪來到江州以后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裴大帥和裴夫人面面相覷，他家的兒媳婦簡直是菩提心腸、神鬼手段。

　　“你這樣一說，我們更喜歡溪兒了。”裴夫人深刻地記著，那日濃煙滾滾、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是蘇溪把她們救出來的。

　　她還記得，蘇溪在大林寺是怎麼救她的寶貝外甥的，當時她絕望到了極點，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換外甥的命。

　　“溪兒病根深種，可能無法生兒育女。”蘇仁行艱澀地說出事實。

　　尹如霜淚如雨下：“仁哥，這不是真的，溪兒救了這麼多人，這麼好的孩子，怎麼會……”

　　蘇仁行只能輕拍尹如霜的肩膀，陷入深深的自責，他以為能調理好蘇溪的身體，也只是自以為……

　　裴大帥和裴夫人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他們只有裴烈一個嫡子，蘇溪不能生兒育女，這是要絕后？

　　裴夫人不愿意接受：“是一定不能生，還只是可能？溪兒還小，還能調養身子不是嗎？”

　　蘇仁行嘆氣：“裴夫人，溪兒能懷孕的機會十之五六，能懷到嬰兒呱呱墜地的機會，十之二三。醫者父母心，我這個當爹的，自然會盡力調養，只是后果難料。”

　　尹如霜身為女人、丟失過女兒、又有流產的經歷，太明白一名女子如果不能生養，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她實在不愿意看到女兒把自己吃過的苦再吃一遍。

　　就像蘇仁行說的，裴烈和溪兒真心相愛，必然要生兒育女。溪兒看似大大咧咧像名男子，內在敏感又脆弱，笑容和鎮定自若只是一種習慣和保護。

　　尹如霜忍不住開口：“裴大帥，裴夫人，我們都曾年少，也都沒了孩子；我實在不舍得讓溪兒再承受一遍更慘痛的。”

　　“溪兒心軟，她不忍心看到人死在眼前，哪怕是不相干的人。要是懷不上，或者沒了孩子，我怕她會受不了。”

　　那種人前強顏歡笑，人后凄楚無依的感覺，沒人能比她更了解。

第二百一十章 裴烈的態度

　　蘇仁行苦笑：“裴少帥當眾立誓，為娶溪兒決不納妾。如果溪兒不能生養，時間一長，你們一定會張羅著納妾，這是人之常情。”

　　“與其挨到那時，鬧得兩家不得安寧，不如我們推遲訂婚，各自冷靜再作決定。”

　　蘇仁行當年不顧父母勸阻，堅持不納妾，鬧到幾乎斷絕親人關系的地步，到現在都沒有太多聯系。

　　“不孝有三 無后為大，”裴大帥嘀咕著，“我要想想，好好想想。”

　　這下，連裴夫人都說不出“明日照常訂婚”的話來，只能轉移話題：“溪兒知不知道？烈兒呢？”

　　“老夫已告知裴少帥，溪兒還沒醒。”蘇仁行據實以告，這時候如果蓄意欺騙，將來只會惹來更多麻煩甚至禍事。

　　忽然，裴夫人問：“溪兒到底為何暈倒？”

　　尹如霜拉著裴夫人到不遠處耳語了一番。

　　裴夫人恍然大悟，她畢竟大家出身，頗有見識，低聲說道：“溪兒不是石女，有月事來是好事。”

　　尹如霜微微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還沒想到該如何對溪兒開口。”

　　然后又各回各位，客廳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