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到驚人醫術,個個讒得像什麼一樣,恨不得立刻跪地拜師;”蘇溪越說越生氣,停不下來,“摘了口罩見我是女的,馬上就翻臉,說我憑什麼替人治病?”
“我要是真的哪里做錯就算了,因為我是女的,因為這種生來就沒得選的原因,就要把我浸豬籠,他們算男人嗎?!”
“不對!他們也算是人嗎?”
“還有你!讓一群什麼人當軍醫?就他們這種德性怎麼治病救人?!”
“女人和他們血海深仇嗎?沒有女人,哪來的他們?!”
“一群什麼玩意兒!”
“……”
蘇溪的怒氣發泄夠了,轉頭一看,裴烈的臉龐在樹影里若隱若現,他在笑。
他竟然笑?
有什麼好笑的!
下一秒,蘇溪滿腔怒火就這麼生生地被笑沒了,“不怕我了”四個字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什麼情況?她不是一直怕他怕得要死好嗎?
寒意從后背蔓延至頸后,現在裝暈來得及嗎?
可是,想到上次在周宅裝暈失敗的慘痛教訓,還是算了。
那怎麼辦?
她是誰?她在哪兒?她要干什麼?
“不說了?”裴烈駐足,戲謔地凝望她。
急中生智,蘇溪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幽幽地說:“我餓……”
裴烈注視著垂著眼簾的可憐兮兮的蘇溪,剛開始消腫的臉龐,臉上細碎的擦劃傷,眉心的傷疤……被戰事打磨地強硬的心有了一絲裂紋。
她,是他見過最盡職的大夫,沒有之一。
她,是他見過最純善的少女,沒有之一。
她,是他見過最勇敢的少女,沒有之一。
他的心有一瞬間隱隱作疼,她根本不用怕他,他確實殺過很多人,可那是最殘酷的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裴烈把蘇溪往上托了一下,“從不濫殺無辜。”
“嗯?”蘇溪傻乎乎地望著他。
“你……”裴烈的喉結上下滾動,“不用怕我。”
蘇溪怔怔地注視著裴烈,這一刻,她感受了他黑如寒潭的眼瞳里的溫暖,還藏了些許她不知道的情愫。
撲通!
撲通!撲通!
不知道什麼響得這麼大聲,胸口好悶,快透不過氣來了。慢慢拍反應過來,蘇溪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這是什麼狀況?
蘇溪心中警鈴大作,急忙甩甩頭,迅速移開視線,臉好熱好燙。
裴烈轉過小竹林和池塘,到了楊老夫人休息的小院,放下蘇溪:“進去吧,他們等你很久了。”
“啊?哦!”蘇溪等著裴烈把自己放下來,可是等了一會兒,他怎麼還沒松手?
“你不松手嗎?”裴烈打趣。
“啊!”蘇溪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地摟著他的頸項,急忙撒手,卻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往后仰,“哎,哎,哎……”
裴烈迅速扶住,把蘇溪穩穩地放在地上:“晚上不要太累,明天一早我再來接你。”說著,他就大步隱入黑暗之中。
蘇溪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小跳著進了小院,推門而入,就看到蘇仁行、尹如霜、楊瑞麟和楊老夫人齊刷刷地盯著她。
怎麼了?
蘇溪與他們對望半晌,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驚呼:“我變得更丑了?”
楊瑞麟不厚道地笑了:“蘇溪,你被人煮啦?”
蘇溪一臉懵。
“溪兒,你是不是累病了?臉怎麼這麼紅?”尹如霜急得趕緊摸額頭
蘇仁行三步并作兩步走來,替蘇溪把脈,奇怪地問:“你的脈相怎麼如此混亂?”
蘇溪立刻捂著胃部,有氣無力地哼哼:“好餓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帶她走
“溪兒,你等著啊,我去把飯菜熱熱,等著啊。”尹如霜立刻趕去廚房。
“你趕緊躺會兒。”蘇仁行不由分說把蘇溪扶到床邊,臉色少有的嚴肅。
蘇溪躺在柔軟的床榻上,想著先躺一會兒,然后再爬起來檢查楊老夫人和小寶寶,不曾想,只躺了三十秒,就沉沉睡去。
楊老夫人坐在床沿上,輕輕撫摸蘇溪零亂的短發,嘆氣:“瞧這孩子又瘦了,本來就沒什麼肉。”
楊瑞麟把睡著的小寶寶輕輕地放在貴妃椅上,長舒一口氣:“這小子,命真大。”
蘇溪的鼻管法,加上蘇仁行的小兒推拿術,這孩子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見好一些,現在小臉紅撲撲的,睡得很香。
感慨完了,走到楊老夫人身旁,望著累得面目全非的蘇溪,楊瑞麟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另一邊,蘇仁行愁容滿面,在他看來,蘇溪才是最嚴重的病人,偏偏這病人盛名在外,每天忙得腳不點地。
原以為,他把蘇溪接來一起住,多少能分擔一些病人。可事實證明,他只能打下手,做些醫徒的事情。
不行,他必須想辦法讓蘇溪好好養病,再這樣任由她忙得三餐不定,用不了多久,他就有心無力了。
尹如霜以最快的速度帶來了熱氣騰騰的美食,進門的瞬間,見蘇溪又累得睡著了,心疼得淚水在眼睛里打轉。
她是病人啊,必須按時一天三頓藥的重病人啊!
……
蘇仁行出了房間,直奔臨時換藥房。走到半路,就看到裴烈大步流星地趕來,手里還拎著拐杖。
“裴少帥,您來得正好,老夫有話要說。”
裴烈微一點頭,示意直說。
“老夫知道,李副官為百姓為江州城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他是裴少帥的左膀右臂,可是,能不能請您把他帶到其他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