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遇到蘇溪的裴家仆傭,紛紛停下手里的事情,向她打招呼問好。
蘇溪點頭而過,繼續單腳跳。
說來也怪,裴家仆傭的膽量真不小,沒被她的臉嚇到;就連眼神里也沒有悲憫之色,更沒人好心地上來扶她,讓她很舒服。
金雞獨立地站在臘梅樹下,聞著梅花的清香,蘇溪不由地想到那日,裴烈和小白在樹下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
她和小白相處的日子不算多,自然也不認為自己是鏟屎官,畢竟她連小白在哪兒方便都不知道。
小白很挑人,不管是周夫人、周睿還是周冰,或者楊瑞麟……統統不搭理,惟獨和裴烈玩得很開心。
可是……蘇溪時常覺得,她是小白的寵物,它心情好了壞了就到她這兒喵喵喵,要點水喝,蹭蹭她打個呼嚕;順便救她一命,完了轉身就走,不帶半點留戀。
天寒地凍的,你就不能有點小貓咪的樣子,窩在屋子里睡覺取暖麼?小白,你又浪到哪里去了呀?
“喵……”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蘇溪循聲望去。
裴烈左手抱著小白,右手拿著一根拐杖,筆直地站在一樹臘梅之下,英挺的眉眼、深藍色軍裝、黑得發亮的軍靴、軟萌的貓眼圓圓的小白,映著鵝黃色的梅花瓣,美成“硬漢與萌寵”畫。
蘇溪看呆了,等她回過神來,畫已經移到眼前。
“這個給你。”裴烈不由分說地把拐杖遞到蘇溪手里。
蘇溪滿臉問號,她只是扭到腳,又不是真殘疾:“嗯……收大洋嗎?”見識過裴烈的善變和決絕,她不敢收他任何東西。
裴烈的臉上難得有表情,“不拿就收。”
財迷溪立刻握住拐杖,不敢與他對視,盯著小白打量了好幾遍,確定它沒有受傷,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然后又盯著它,用眼神威脅,還不從裴烈身上下來?
裴烈即使看透了蘇溪的眼神,也沒把小白放過來:“它是落日,去年傍晚在戰壕里撿的,很小,怕踩到它,我一直把它放在肩上。”
“……”蘇溪快吐血了,搞半天,她是它的寵物啊???
人生好艱難。
第一百二十章 不一樣
“年底出征,把它留在老宅,讓人看管。當天它就離開了,老仆找很久也沒找到它,以為它不在了。”裴烈取了手套,輕撫著小白貓。
蘇溪忽然覺得眼睛疼,訕訕地說:“是小白,哦,不,是落日在火勢剛起的時候,把我叫醒的。謝謝,我回房去了。”
她本以為拄拐杖沒有單腳跳利索,沒想到走了幾步以后發現還不錯,很穩當。
等她一步又一步挪回臥房,卻發現裴夫人也在屋子里。
兩人四目相接的瞬間,裴夫人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很疼嗎?”
蘇溪扯出一個笑容:“現在不太疼了。”
裴夫人大步走過來,心疼地輕撫蘇溪的額頭和臉頰:“我們該怎麼謝你?”
“大家都好好的最重要。”經歷過周家的事情以后,蘇溪對富家太太的關心和感謝有些免疫了,不抱什麼希望,就不會失望。
裴夫人打開擱在桌面的大盒子,不停地從里面取東西出來,鋼筆、裝訂好的冊子、懷表、西洋報時鐘……零零總總擺了滿滿一桌。
“蘇溪我打聽過了,你不愛胭脂水粉,也不戴首飾,用不慣毛筆,喜歡用鋼筆寫字。想來想去,就給你準備了這些用得著的東西,不能拒絕我。”
裴夫人輕輕拉著蘇溪的手,怕碰疼她。
蘇溪看看這看看那,確實都是她急需的,真是大驚喜。
“我還問過蘇大夫,他說你太年輕,之前積勞成疾,虛不勝補,人參鹿茸這些不能碰。就送了些雞鴨魚肉啊,蔬菜什麼的,都擱廚房里了。”裴夫人看著蘇溪的左腳,忽然眼睛一亮。
蘇溪一怔,裴夫人不是貴婦人嗎?不該送些貴重得要死,又用不著東西嗎?比如,周家的紅色玉鐲啊之類的。
不過人家既然送來了,又不讓拒絕,所以她還是要表示一下:“裴夫人,謝謝您。小少爺有沒有咳嗽?”
裴夫人輕拍著蘇溪的肩膀:“念蘇挺好的,能吃能睡……小七也很好,她也想來,被我攔住了……”她離開大林寺前交待的事情,裴家不打折扣地全部照辦。
效果真的驚人。
蘇溪沒想到,裴夫人感謝的方式這麼特別又有趣,與眾不同的用心。
“蘇溪,你好好歇著,”裴夫人把蘇溪扶到床邊,“這拐杖用得還稱手吧?”
“嗯,挺好的。”蘇溪從沒想過自己會用上拐杖。
“好好養著,啊。”裴夫人走了,堅決不要蘇溪送。
……
裴夫人進了裴家的車子,見裴烈也在車里,問道:“蘇溪是個好孩子吧?”
裴烈沒吭聲。
裴夫人掩不住的喜色,拐杖是之前裴烈腿上中槍休養時用的,一直放在他的行李箱里,誰也不讓碰。
今天忽然看到蘇溪拄著這根拐杖,就知道,她在木頭兒子心里不一樣。
“你準備怎麼謝她?”
“你是不是在后院和蘇溪說話了?”
沒有回答。
“我說兒子,能不能有個回應?”裴夫人拿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嗯。”裴烈專心地開車,自動隔絕其他事情。
裴夫人特別能自己看開,問不出結果沒關系。